半夜被敲响了院门的时候，苏容与高生又被吓了一跳，这急促的节奏，听着就感觉没好事。
高生披上了衣服，迅速起身出了门，来的是高大壮。
“花大娘快要不行了，她想要见你和你媳妇，还有小花。”
苏容披着衣服才走到门口，便听到高大壮说出这个噩耗，手一抖，衣衫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被消息惊住了的高生这时候也回过神来，回身捡起衣服给她穿好。
“我这就去郭绍清家借马车，你叫醒孩子，我马上回来。”
他说话的语气失去了往日的平稳，走了两步似是猛地回过神来，拔腿便大步跑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宋秋实也跟着起了床，“我去找个大夫，一会你们一起带回去，也许还能救。”
苏容胡乱的点了点头，将小花从温暖的被窝拉起来，没心思给她解释太多，只是胡乱的给她穿着衣服……
急匆匆的回到高冈村时，花大娘家的门口已经被无数来探望的邻居围了起来。
“都让下，我带了大夫回来。”
挤了两下没能进门，高生忽然大声吼了一句。
村民们被吓了一跳，回眸看到高生夫妻后，忙让开了路。
花大娘眼睛半闭半张，让人无法判断她到底是昏睡还是清醒。
花招娣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的看着花大娘，那样子看起来有些麻木。
“这……真是不成了。”老大夫把脉后，轻轻摇了摇头。
拿出银针在花大娘手上扎了一下，刚刚还昏昏欲睡的花大娘幽幽的睁开了眼。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吧，记得将衣裳换好，不然人没了，可就穿不上了。”老大夫简单交代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
苏容抱着小花跪倒在花大娘的床前，“大娘，我们都来了。”
“诶，都来了啊。”花大娘语气轻飘飘的，似是还没能从睡梦中抽身出来。
“大娘，你有什么想说的么？”高生跟着跪下。
“我这一辈子，活得都稀里糊涂，临了临了，倒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了。”花大娘语气十分怅然。
一直守在这里帮忙的高氏摆了摆手，屋里闲杂人等一起退了出去，屋里一时间只剩下花大娘、花招娣与高生一家三口。
“我知道，生哥媳妇心里其实是看不上我对招娣做的那些事儿的，其实，我自己也是看不上的，但我没办法啊。”
花大娘无力的摇了摇头，“现在我就要死了，招娣啊，你终于要解脱了，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这一次，我真的不会管你了。”
她的视线落在角落里的花招娣身上，花招娣却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
“生哥，生哥媳妇，大娘最后求你们一回了，帮我，照顾好招娣吧，这辈子没机会了，下辈子，大娘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们的。”
看高生与苏容点了头，花大娘终于露出了笑。
抬手摸了摸小花的脸颊，花大娘轻声道，“你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以后，好好过吧，你们，都要幸福。”
话音越来越轻，手缓缓滑落，花大娘的眼睛，缓缓闭合……
“花奶奶，你，能不能再看看我？”
室内安静了许久，小花忽然伸手握住了花大娘的手，小心翼翼的哀求道。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小花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哀色，高长贵与高氏对视一眼，深深叹了口气后，便帮着操持起来。
花招娣一步一步走到了床前，“你们都出去可以么？我想和她单独呆一会。”
高生与苏容当然无法拒绝这个要求，抱起哀哭不止的孩子，一家三口出了门。
天色渐亮，花招娣才打开屋门走了出来。
花大娘已经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梳好了头发，在左邻右舍的帮助下，她被放进了现买的寿材之中。
花招娣跪在棺材前，双目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容将小花交给高生，自己走到花招娣身边，轻轻抱了抱她的肩膀。
“招娣，节哀。”
说话时，苏容忍不住哽咽了一下。
生离死别，总是让人控制不住想要流泪。
“你说，她这算是什么意思呢？走便走了，让我一直恨着她不好么？”花招娣声音有些嘶哑。
“她终究还是惦念着你的。”苏容轻声安慰。
“呵，她两手一撒便彻底轻松了，我这些年吃得苦，好像都没人可以怪罪了，罢了，谁让这是我的娘呢？希望，下辈子，我们不要再遇到了吧。”
花招娣垂眸，颤抖着手拿起了几张纸钱，放进了火盆之中。
泪水终于顺着她的脸颊流下，这无声的哭泣看的苏容心里更是难过了几分。
人死如灯灭，不管花大娘之前做过多少让人不开心的事儿，这一刻，所有人心中想到的，都是她的好。
因为没有儿子，花大娘并未停灵三天，只是在院子中摆了一天一夜，便被送进了花家的坟地，与花大爷合葬在了一起。
高生带着小花先回了家，苏容则陪着花招娣一起整理起了花大娘的遗物。
打开衣柜，看着那一件一件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孩衣服，花招娣的动作再次顿住。
“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穿过的。”
她的眼睛十分红肿，表情却是十分麻木。
苏容抿了抿唇，实在是想不出更多安慰她的话，干脆直接转移了话题。
“现在没有人能干扰你的选择了，你愿不愿意合理，跟我们离开这里？”苏容轻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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