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捏着四张1000的日币,心里在滴血。
而祁镜就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边喝茶剔牙,边回味着嘴里香味的同时,眼里全然没有罗三观肉疼的表情,注意力全在这些钞票上。
对他来说3000日元就和毛毛雨一样,根本没有在意的必要。
他心里想的完全是另一件事儿。
“1000日元上印的不应该是夏目漱石么?”祁镜指着纸币上的人物,有些奇怪,“怎么换人了?”
罗三观看了看手里的钱,笑着解释道:“是04年的时候,1000日元的头像从夏目漱石换成了他,野口英世。算是日本青少年的偶像了,你应该听说过才对。”
野口英世......
祁镜确实有印象:“原来是这个人啊。”
他对日本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对这儿的名人就更不了解了。夏目漱石倒是认识,但也只停留在人名上而已,因为实在是听得太多了。
但野口英世不一样,这个人名一直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就是一个传染病学上绕不过去的特殊人物,只要学习过传染病学的发展史,总能在一些著作里看到这个人物的介绍和他的种种“事迹”。
他的特殊性远比祁镜夸张了好几个档次,就连祁镜对他也是服气的。
当然这种服气里绝没有一丝一毫的敬佩,更多的则是一种不屑:“这家伙就是个活在乱世里的奸雄,完美诠释了学术界里杀人放火金腰带的意思,要是放现在或许连个混子都算不上。”
这里的乱世指的就是传染病学刚开始的混沌年代。
野口英世成名的时候还没有抗生素,大家对微生物的认识只停留在很浅薄的层面上。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当初,那就是博士毕业生在看着刚学会100以内加减法的小学生,还是不能有进退位的那种。
而野口英世就是在当初传染学界搅弄风云的一个传奇人物。
因为发现和研究经不起推敲,他被国内医学科研界嗤之以鼻,却能在欧美享有美誉;他的学习并不好,只有小学文凭,但却被崇拜西方的国内学府破格收为了博士。
简直就是讽刺。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儿,野口英世也确实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梅毒螺旋体就是他发现的。
而他在晚年也积极投身进了黄热病的研究中,最后因为感染黄热病,倒在了一线。这么看来,即使误判了沙眼、脊髓灰质炎、狂犬病的病原体,他也至少是个合格的甚至有杰出贡献的医学科研人员。(当时对病毒还一无所知)
他私生活混乱,还极尽享乐奢靡,可只要有真本事真成果,人饱受争议些,在祁镜这儿也都不是问题。
然而,他却碰了人类的禁果,为了搞研究,把梅毒螺旋体打进了病人甚至许多孩子的体内,疯狂程度堪比活体实验。也正是因为这些问题,野口英世被先后提名了三次诺奖,最后都无疾而终。(可见当时诺奖有多随便)
就这样,野口英世在去世了五十年后,突然被文学作品包装成了国民偶像。
毕竟靠着小学文凭手撕医学界大佬,如此励志的故事谁不愿听。
祁镜跟着这几张纸钞,视线从罗三观的手转移到了店家的手里,忽然从这人身上学到了点什么:“三观,你待会儿回医院的吧?”
“当然得回了,我还要上班的。”
“那再帮我一下。”
“你又要干什么?”罗三观是怕了他了,“你一要我帮忙,我怎么就浑身不舒服呢。”
“一会儿会儿就好,小事。”祁镜笑了笑,忽然又问道“对了,这儿有银行么?”
“有,不远处就有一家。”
“那好,走吧。”
......
半个多小时后,罗三观跟着祁镜和山田医生一起来到了叶涵的病房。
叶涵倒是守信用,并没有离开。人还躺在病床上看着手里的旅游杂志,只是本来的病员服已经被她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从脸色来看,她确实已经好多了,也没什么痛苦的表情,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见到祁镜,她放下了杂志:“祁医生,快检查吧,在床上待了那么久,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不急不急。”
祁镜笑了笑,把话语权交给了身边的山田医生:“下面还是请山田医生来说明一下情况吧。”
“山田医生?”
山田扶了把眼镜,翻开了手里的病历,郑重地对叶涵和身边的杨泽生说道:“刚才我去和我的上级医生聊了聊,他觉得你的病情确实出现了些反复,我们决定还是先暂缓出院为好。”
罗三观清了清嗓子,把话简要地翻译了一遍:“他说内科主任看过了你的病历,觉得病情还有反复,需要继续住院。”
“继续住院?为什么?”
叶涵大惊,指着山田,心情顿时跌入谷底:“可上午你还说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完全没必要待在医院里浪费钱。还说后面的病人要入院,需要腾出床位......”
山田站在床边,眼观鼻,鼻观心,不停点头说着“私密码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山田医生,我看到外面还来了新病人了,你快回去工作吧,接下去我来说。”
祁镜给山田做了个手势,把他送出房外后,上来劝说道:“叶小姐也别难为他,就和我刚才说的一样,你的病情确实有反复了。他们把你留下,也是出于自身职业的责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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