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N1阳性。”
“不会吧！！！”
“事实就是阳性，刚才又复查了一遍，没错的。”祁镜当然不希望传染扩大，可现在摆明了黛西已经带着一身的病毒去了斯泰茨，“你口罩没摘吧。”
徐家康确实想摘，抢救非常耗精神和体力，在这种极端情况下，需氧量飙升，口罩就会显得非常碍事。他不是外科医生，平时在急诊口罩也是时摘时戴，身体一直都不习惯。
但在来米国之前，祁镜再三叮嘱过他们几人，必须戴口罩，尤其在进了医院之后更要全程佩戴。
他一直记得，所以没摘。
“没有。”
“没有就好。”祁镜的语速依然不快，在徐家康看来简直镇定得可怕，“她丈夫在你身边吧？”
“嗯。”
“找他聊聊，问问黛西最近半个月去过什么地方。”
“你怀疑是她......”
“你就随便问问，有了结果之后告诉我。”
“好，我知道了。”
......
比起急诊，手术室里显得非常安静，但这种安静更多还是被压抑紧张的气氛给逼出来的。
之前打的两个电话让斯泰茨总医院有足够的时间安排急诊手术室，在黛西还没到医院的时候，药品、血袋、相关器械、护士、麻醉师就已经准备妥当。
徐家康虽然没有太多的产科经验，但急诊抢救的基本功扎实，就算是完全自制的时间表也能让从没接触过病人的医生一眼掌握之前诊治的全部过程。
“这过程写得还不错啊......”
麻醉医生看着琳塞给他的表格，眼前一亮，嘴里把一个个干瘪的数字换成了成段的记录：
“凌晨2:51，患者突然出现心跳骤停，行心外按压，并经静脉给予肾上腺素1mg后心脏复跳。复苏成功后，心率由65逐渐升至121，血压90-9853-62mmHg，氧饱和度100%......”
“关键是之前的肝素给的及时，没造成大面积的微血管梗阻。现在皮肤苍白，全身都有出血点，四肢冰冷，脉搏细弱......”琳塞叹了口气，“先取yd和宫腔内的纱布，然后做子宫全切。咱们抓紧时间，这人不能再拖了。”
“唉，麻烦啊。”
麻醉医生看着心电监护，快速在自己的记录板上写了几笔，忽然发现不对劲：“给我吸引管，快！”
几乎是同时，黛西嘴里的气道插管里就冒出了粉红色泡沫。颜色很漂亮，但却是急性肺水肿的重要征兆。
“羊水栓塞、产后大出血合并慢性呼吸衰竭。”琳塞也不管那么多，把维持生命体征的工作全交给了老同事，自己集中精神对付出血的子宫，“别干看着了，我们做我们的！”
一块块暗红色的纱布从黛西的体内缓缓拿出，血流得更快了。
“怎么样了？能上麻醉了么？”
“别急，我在调呼吸机......”
“等不及了！”
“别急......”
“......”
“好了！”
说罢，七氟醚（气道）、芬太尼（静脉）、万可松（肌松）三管齐下，琳塞的手术刀也跟着落在了黛西的肚子上。
子宫全切的操作并不算难。
以琳塞的手速和黛西不停出血的身体，在不管皮肤肌肉出血的情况下，进入腹腔的时间基本可以用秒来计算。
在进入腹腔后便是找到那个倒霉的子宫，分离出周围的韧带和血管，避开卵巢和输尿管，离断韧带血管和宫颈，最后做断端结扎。结扎后或许还要查看出血情况，如果yd旁残端还有出血，恐怕还得继续切。
但不管怎么说，这场手术的难点从来都不在主刀手里，必要的速度和精准度对能上台的主刀医生而言只是最基本的要求。
真正的难点全在麻醉医生手里。
汤普森的实力还远没有达到全米麻醉医生的顶点，但在凌晨三四点的斯泰茨总医院，他就是最好的那一位。
如果把手术过程比作乐队出唱片，那主刀医生不仅是弹吉他的主C，还得兼具编曲、填词，还得主唱。而台上的一助、二助、器械护士，便是键盘手、贝斯手和鼓手。
当然每台手术不同，所需要的人员配置也不同，这支乐队也会看情况增减人手。有时候一助二助会换成“主刀”来练手，主刀也会在旁客串教学工作。
至于麻醉是不能上台的，只能隐居幕后，默默做着调音的工作。
病人情况不错，手术风险低，他只需要坐在机器前翘着二郎腿，边聊天边监看一下生命体征就行了。最多调节一下用药量，然后写一份麻醉记录，结束全部工作。
可要是病人情况不好，手术风险高，他就成了全手术室最忙的人。
黛西就是一张不着调的烂谱，让汤普森充分展现了危重症DIC的术中管理能力。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里，他需要从海量的身体数据中寻求最佳的麻醉、输液支持、输血、复苏的方案，以尽量维持住黛西不稳定的生命体征。
从入手术室的瞬间，他的战斗就已经开始了，刚才的粉红色泡沫痰只是小试牛刀，调节呼吸参数也是常规操作。
真正麻烦的是黛西体内液体大量置换带来的血气、血电解质、体温、凝血功能和肝肾功能的剧烈变化。每每出现变化，汤普森都需要在第一时间做对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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