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死性淋巴结炎......”祁镜想了想，没做评价，“还有别的想法么？”
“我觉得有可能是流行性腮腺炎。”
“可腮腺炎是自限性疾病。”
“说不定她确实有基础疾病，原本自限性的并没有自限，而是在急踩油门一路冲了下去。”
“你是说感染性休克？”
“也不是没可能。”
祁镜听了这些，依然没有给予评价，继续问道：“其他的呢？你们不会只想到这些东西？太正规了太简单了，来点有意思的想法，快！！！”
在他的敦促下，众人不得不再次上紧自己大脑的发条，让它高速运转。
这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一边的祁镜想要了解他们的想法，另一边的他们也希望在祁镜面前尽量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两方重压之下，有的人确实容易出成绩。
“卡波西肉瘤？”廖敏又说了一个疾病，“从描述来看应该能对得上，它也是一种紫红色肿块。”
“还不错，能想到卡波西......”祁镜稍稍有了些反应，不过依然离他想要的答案有些远，“还有没有别的？”
从他给出病历到现在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在场众人仅仅靠着症状和简单的病情变化，就给出了好几种可能的诊断。相比他们的同龄人，确实已经相当优秀了。
但在祁镜眼里，这些只是诊断部日常的一部分罢了。
“我倾向于感染，包括刚才廖敏说的坏死性淋巴结炎应该也算一种。”这时高健开了口，给自己的说法定了一个范围，“主要还是感染微生物和感染部位的判断问题，我个人更倾向于肺部感染。”
“她并没有呼吸系统症状。”
“祁哥的材料就一定正确么？”高健可不是台下那些人，“连实验室检查的结果单都没有，只给症状，我有理由怀疑它的准确性。”
“是她丈夫说的，还配了照片。”祁镜强调道，“家属或许会在症状的程度上描述不清，但在‘有没有’上只要提问得当，还是能分得清的。”
“如果是一种全身性的感染呢？”高健仍不死心。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不能材料上说有颈部淋巴结肿大，我们就只想到颈部淋巴结肿大。”高健摒弃了刚才想到的呼吸道感染，而把视角拉远，“如果她全身其他地方的淋巴结也肿大呢？”
祁镜轻轻嗯了一声，显然这句话让他有了新的想法：“还不错，能想到这个地步。不过你依然没有说清具体是哪种感染，只说感染范围太大了。”
廖敏也很快加入了讨论：“如果按照高老师的说法，那病人很有可能还是HIV，应该是HIV到了中后期，免疫系统遭到了严重破坏。这时遇到了感染，把原本脆弱的防御力量打得支离破碎，所以很快就进展到了全身感染。”
不得不说，这个解释说得通。
感染了HIV的病人最后也是死于来源不明的微生物感染，不过既然重提HIV，那就不得不再把廖敏刚才说过的卡波西肉瘤给抬上来了。HIV病人免疫有缺陷，所以往往就会伴随生长卡波西肉瘤。（1）
“还是在这里转圈圈啊。”
“不过应该能大致认定她是HIV感染了。”
“HIV的可能性更大些，但如果这病人进医院，淋巴瘤和HIV都得查，漏一个都是医疗事故。”
经过短暂的讨论，最后还是高健和廖敏下了最后的诊断结论。不过这些还是没能真正达到祁镜要的深度和广度，因为这几个结论他早就考虑过好几遍了。
“如果是HIV，那说明她的病程已经到了中后期，那她的丈夫也应该传染上了才对。”祁镜说道，“病人死后，我们对她丈夫的做了个检查，HIV是（-）。虽然并不是决定性的证据，但却能说明不少问题。”
刚确定好一个前提，众人的脑子还没歇上一会儿，观点就被人轻易推翻了。
他们很清楚，一个X传播疾病，还是待机和病程都超长的HIV，同住在一起的配偶很少能幸免。这样一来，刚才明显偏向感染的重心似乎又倒向了淋巴瘤。
“如果是其他癌症呢？”高健又问道，“颈部淋巴结肿大，病人又过了50岁，可能是颈部周围的肿瘤，鼻、喉、甲状腺都有可能。”
“尤其是喉癌，恶性程度大，进展迅速。”
“可再迅速也不至于在一个月内死亡，这也太快了”
“不，不能因为没有HIV就看轻感染。”这时，沉寂了许久的胡东升忽然发了话，“淋巴瘤还是太简单了，祁哥不会因为一个淋巴瘤特地打电话过来的。”
从发问者角的度来看待问题是祁镜一贯的做法，胡东升也学了不少，只是对台下那些年轻医生来说还是太过异类。这种思路就感觉像是应试教育刷题猜出题人的想法一样，背离了诊断的初心。
“一个个都这么看着我干嘛？”胡东升站起身，甩甩手，又扭了扭腰，做起一套简单的放松动作，“找到问题的根源才是我们诊断部的初心，把你们那些精神洁癖都给我拿掉。”
祁镜一直以来都是这个意思，不过他现在可没工夫教训那些年轻人：“这些话以后再说，你想了半天，倒是给我个答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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