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什么意思？怎么胳膊肘还往外拐呢？”
府衙里，纪乘风在跟林潜发牢骚。
外面已经准备了好几辆车马，车马上放着的，都是吃喝用度一类的应急之物。
林潜居然说……要给德云观送去？
“你不想办法治他们也就算了，反而……资敌？哼，我不服。”
纪乘风闹起了脾气，抱着胸往地上一坐，说什么都不肯去了。
林潜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叫你送东西，就是治他们的第一步。”
“真的假的？”
“去就是了，本殿下还能骗你不成？”
“好，我倒要看看，殿下你葫芦里卖的是哪一出？”
碎着嘴的纪乘风，不甘的走了。
等他再度赶到德云观时，又是李楚开的门。
“怎么还是你？”
“怎么还是你？”
冤家路窄。
不过这一次，纪乘风就底气十足了：“我们殿下派我来送东西给你们来，要不要随便。”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一箱又一箱的粮食和物资抬下了马车。
“这……”
李楚随便翻看了几眼，略感诧异。
还以为那殿下再来时，会带着军队前来逼宫，开打的准备都有了。
没想到，却送来了最欠缺的？
这里的东西，光德云观那点人，足够用上一个月了。
“稍等一下，我需要请示师父。”
“请示什么？不要白不要，都拿进来吧。”
王道长在远处喊了声，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既然真定府贪官已除，那……能不能把灾民接去城里生活？”
“这个……应该是可以。”
纪乘风虽然心里不愿意，但军人世家出来的孩子，在服从命令方面还是没得说的。
“真定城现在已经太平了，愿意去城里的，都可以跟车队回去。”
灾民们一听能去真定城落脚，那自然是一百个愿意，跟王道长道别后，虚弱的上了马车，体健的跟在车后。
纪乘风看了一眼后边一言不发的李楚，嘴角抽了抽：“你也去？”
“怎么，你心虚了？”
“切，爱去不去，我丑话可说在前头，吃喝自理。”
纪乘风一抖缰绳，车马滴溜溜的上路了。
一路上的风景可谈不上美好。
德云观属于少有的特殊，可能是山上有某种植物，导致蝗虫群不爱光顾那里。
其它地方就没这么好运了，随处可见破败荒芜的景象。
百里良田成了荒地，连杂草都看不见几根，零散的蝗虫不时从路边跳过，扰人心烦。
“看见了吧，这就是外面的景象，你们德云观不让出地方，明年的今天，此情此景还会再现。到了那时，真定没了殿下，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子。”
纪乘风埋怨的看了李楚一眼，见他低着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李楚忽然问道：“那位殿下，他……在真定府干了什么？”
“呵，殿下干的事儿，可大了去了。”
纪乘风说到这个就来劲了，手舞足蹈的将林潜的光荣事迹，娓娓讲了一遍。
单骑入河北，孤身斗郑谦，救万民于水火，放百万之粮仓……
徒一听到，这段经历宛如传奇一般不可思议，纪乘风说得起劲，李楚听得无言。
他是一名被遗弃在山下的孤儿，幸好遇上了师父，将他带回道观，一直拉扯到大。
也许正是类似的天灾人祸，让他的父母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林潜的确是一位好皇子、好殿下，世界上，是不是就会少一些像自己一样的可怜人呢？
李楚陷入了沉思当中。
马车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到了，下车吧。”
纪乘风跟城门口的府兵打了声招呼，立马有人把马车赶走了。
“这位是谁？”
守门将官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
“是德云观的小道士。”
纪乘风话一出口，将官脸上表情立马就变了。
殿下大修工事，铁血扛灾的事，全城早就传遍了，军营里知道的就更详细。
最近听说有一个德云观不肯搬迁，耽误了工程，殿下已经在商议着备用方案，几乎人人都在聊这事。
现在见到德云观的人，态度自然好不了。
“对不起，德云观的人和狗，不得入城。”
将官一脸鄙夷的说出了这句话，连纪乘风都感到十分诧异。
李楚眉头紧皱，看了看那人，转身就要离开。
尽管以他的武功，要进去根本不算难事，但他却做不出来这种事。
“欸，既然来了，不如进来看一看吧，你不是不信殿下的话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纪乘风突然发现了一个“报仇”的法子，他尤其想要看看李楚吃瘪的样子，假惺惺的道：“将军你这话说的太重了，人家就是来看一看，没必要这样，走吧走吧。”
他拉着李楚一前一后，穿过城门。
李楚耳边尽是议论声。
“那小子……就是德云观的啊？也太自私自利了。”
“没错，一点都不顾全大局，殿下这等尊贵之人，都忙得城里城外来回的跑，他们倒好，毫无配合不说，还把殿下赶出来了呢。”
“岂有此理！”
“对了，今天纪先生不是又去了吗？”
“是啊，听说是给他们送粮，还选了上号的米面，以德报怨，殿下可真是……”
“呸！”
李楚听得那是抓心挠肝的难受。
平日里，他也没少行侠仗义，附近的乡亲们遇到他，都会恭敬的叫上一声小李道长。
可现在，因为师父做出的决定，反而成了众矢之的、黎民的罪人，叫他如何接受得了。
“你别听他们胡说，各人有各人的选择嘛，尽管我不怎么能理解你们观主的决定，但我还是会尊重你们的。”
这会儿，纪乘风体会到了林潜的一丝用心。
给那么好的待遇，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你们不是自诩名门正派，方外之人吗？
那就让你们享受至高无上的待遇，将你们从广大劳动人民中间独立出来，民怨所向，看你们还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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