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珏一人在这山中长途跋涉了这么长时日,今日终于能停下了有个落脚之地,心里当然欢喜,然而心情一放松,几十日累积下来的疲劳却是一口气俱都袭来,文珏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地上一倒就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却是睡了得有十几个时辰,待文珏再醒来时,已是月到半空,群星闪耀了。
文珏躺在地上,轻轻扒拉开洞口的藤蔓,只见一轮满月大如银盘挂在中天之上,原来又是一个十五之日了!
文珏腹中虽略感有些饥饿,然而此时半夜也不好出去觅食,摸了摸腹前的书册,心道,不如乘此机会好好看看仙师传下的法门。
原来一路行来,文珏为显郑重,也唯恐丢失,却是从未在路上观看过那《一气感应篇》。
此刻从怀中掏出,借着皎洁的月光翻开第一页,但见经云:
“夫气者,天地之母,大道之根,在物名灵机,在人名元气,胎之元也,形之本也……”却是总述天地灵气,教人如何感应灵机,并导引灵气入体。
原来这方世界修行的第一步却是要设法感应那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灵气。
所谓灵气者,实乃天地间清灵之气之总称,无有定形,有阴阳之气,有五行之气,种种不一而足。
然而世间万物包括人身俱在五行之中,一人依其先天资质,五行之中也多有偏向,因此此间修士多是从感应五行灵气着手。
虽然如此说,但能感应到何种灵气也是无法事先决定,通常而言,若是一人身中偏向某一行或几行,则是容易感应到相应灵气,或者其身处之地某一行灵机特别旺盛,也是容易感应到相应灵机。
文珏将这《一气感应篇》从头至尾翻看了两遍,好在他自幼识字,且这经书也无甚难度,看完两遍后已大致理解其含义。
这修行第一步,称为引气境,顾名思义,是引灵气入体,又分为三重境界,分别是“感应”、“气海”、“圆满”,分别对应与外界灵气建立感应、引导外界灵气入体开辟气海,以及充盈气海真气三个境界。
文珏于是按照经中描述,盘膝而坐摆了个五心朝天的姿势,闭目开始感应灵气。
按这经中所述,想要感应到灵气,需得先清除杂念,达到一念不起之境方有可能,所谓“大道教人先止念,念头不止亦枉然”。
然而凡人念头繁杂,若叫他偷懒坐那发个呆只觉半日时光转瞬即逝,若叫他闭目静坐清除杂念,却是心猿躁动,一念未除一念又生。
文珏虽是自小在山野长大,未曾受得多少物欲沾染,但毕竟也是凡人一个,闭目一坐也是各种念头纷至沓来,一会想到自己修炼有成飞行绝迹,一会想到父母在时的欢乐时光,一会又想到这一路来的艰险,却是难以安定下来。
好在仙师所赐这一本《一气感应篇》,虽说是凡间多有流传,但这本经书毕竟是仙门内所用,在篇中却是附了一篇《随息调心》的心法,帮助新入门弟子调心入静,不过也就止步于此了,再高深的法诀却是没有了。
然而即便如此也是大有裨益了,像这种修行秘法,若无人告诉你,就算只是一层窗户纸你也不知道如何戳破。
文珏于是按照《随息调心》所述,定观山根,将心念依附在呼吸之上,一呼一吸之间,将心念渐次斩除。
待红日初升,文珏按摩按摩因盘坐而酸胀的双腿,结束了一晚的打坐,虽然未能达到一念不起之境,却也没有最开始那么纷繁的念头了。
头一天修行能有此结果,文珏也是十分满意了,文珏自知这种事情急不来,越是心急反而越是有可能无法放下。
于是沿藤蔓趴下绝壁,去河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去林中搜寻了一些能支应几日的野果,用林中所产一种叫椰瓢的大果果壳盛了一些清水,储存在洞中,自此开始了每日的静坐修行,除却觅食洗漱以外,却是几乎都在洞中度过。
文珏在这洞中一度就是数十日,虽然每日独自一人洞中枯坐,单调异常,若是普通人可能早就坚持不住了,不过文珏自小坚韧,跋山涉水几十日尚且忍下了,何况现在没有风吹日晒的。
而且文珏自知仙缘难得,当日不知围观众人中多少人羡慕他的遭遇,因此早已下定决心,一定要踏入引气一关,入得仙门。
在这洞中打坐这么长时间,虽然仍然感受不到半分灵气,未能达到“感应”之境,但每日打坐兼山野之间寻觅野果,身体倒是愈发的轻灵了。
这一晚又是满月当空,细数之下,已是文珏找到的这山洞以来的第三个月圆之夜了。
文珏照例坐在洞口静坐,文珏打坐这么长时间以来,按照那随息调心的心法,早已能做到收摄心神、一念不起。
此刻银色的月光越过藤蔓间的缝隙照在文珏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只见他双目半垂,似乎无喜无悲。
就在这一刻,文珏忽然感到浑身一轻,似乎打破了什么屏障。
说是“感到”,其实却非文珏是主动去感觉,只是自然而然的对周围万物的感知变得分外明锐。
在这一刻,文珏清楚的感觉到有一阵风正吹过绝壁之下的那边树林,从树冠吹到树梢,先经过的这一片树叶,又经过那一片树叶。
又清楚的感觉到就在那一片树叶之下有若干只螟虫栖息,正在啯啯鸣叫,每一只螟虫、每一节触须、每一节甲壳,似乎都在眼前清晰可见。
甚至就是那照在自己脸上的月光,都能感觉到它们是如何一道道扫过自己的每一缕毛发、每一寸肌肤。
这就是所谓的“静中应物”的境界吗?在一念不起的绝对安静中感应到外物的律动,这就是日后感应灵气的基础。
习练这么长时间终于一只脚迈入“感应”境了,文珏心中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喜悦,只不过此念一起,就立刻从此境界中脱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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