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被憋的够呛,只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学校的课堂,面对着一位自说自话的老师……这位警官,对积极主动的犯人要求可真是有够苛刻的。
“既然以孟珊珊没能如愿为前提出发,那就又有了一些结论。”梁安对任一再次的闭嘴又满意了些,“比如那时的孟珊珊太过想当然,比如她想要李烈钧完成的,是一件需要勇气,又不那么容易做出的事。”
任一张了张嘴,还没等发出声音又咽了回去。
“比如揭发。”梁安的话语斩钉截铁,似乎生怕被抢了先。
果然不出所料,又是自问自答。
这位警官似乎相当自我,很是固执,并不喜欢别人的插话,甚至丝毫不为人质的安危而妥协。
“她想着,这个对她死心塌地的人会毫无疑问的揭发出真相,让她憎恨的人身败名裂,她有这个自信,而且相当笃定……”梁安缓缓的陈述,就像死在十几年前的女孩,所言所语,所思所想,被一步步的揭开。
“剩下的故事,排除所有不符合逻辑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我想,单就过程而言,我可以把它称作为一场完美的犯罪。”
那是一个符合所有人所思所想的故事。
在故事的一开始,仅有一个知情者。
她掌握着一切的命脉。
暗沉的夜里,女孩站在喷泉的一侧,静静听水流声窸窸窣窣。
路灯的映照下,她的身影看似孤独。
黑发如瀑,容貌美丽,聪慧异常——她天生便占有着许多人都羡慕的事物,在那个时刻更是前途广阔,未来可期。
她需要着什么?即使是一个拥有天使外表的恶魔,也有所图。
她在等待着什么?
她在等待着死亡。
不是任何其他人的死亡,不是仇恨的人的死亡,而是她自己的死亡。
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需要“见证者”。只有这样,故意设置的李烈钧的存在才可以解释。
她需要而且努力塑造的,是一个死心塌地的揭发者。
“她很优秀,拥有一切她想要得到的特质,可以享有完美的人生。”梁安说的淡然,“其实那些旧的仇怨很快就能消失殆尽,连高中时期的同学都不知道她那段不堪的过往,更别说可以到外地去经历的大学生涯。她在意的早已不是那一点是是非非的议论,重复的议论只塑造出了她复杂的人格,但可惜的是,没有让她对罪恶望而却步。”
她反而兴味盎然,上前探勘,乃至规划布置了一个骗局。
以自己的死去作为结局——她不在乎。
“她的复仇并不简单。脱离了天真稚嫩的年纪,在话语的洗涤中,她对自己愚蠢的父亲不以为意,甚至比旁人更为憎恶。她不可能肤浅的重复那简单又庸俗的复仇——她想要旁人露出悲哀的表情,又不想自己沦为前人一样的笑柄。”
孟珊珊,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即使并非善类,即使难以理解。
真相很简单,只是分为两种。
一种在早先设好的见证者——李烈钧的眼中,一种在孟珊珊的眼中。
“凶手”杀害了“死者”。
“见证者”看见了“真相”。
当然,第二种的见证者还要加上其他人。
计划外的薛晨,以及局外的任一。
“凶手”被施加更多的保护,一双特殊的眼旁观着案情的发生。
但孟珊珊的计划并不是全盘的失败。
“但从现在的案子看来,我们知道,你看到的结局里最终的凶手却是薛晨。”梁安的视线聚焦,看向了任一似乎毫无表情的脸,“这是让你最感兴趣的部分吧?”
还原一个从属于辽远的过去,无解的真相,除了让目击者全盘拖出,还有从他间接表露的蛛丝马迹中找到真实所在。
薛晨是凶手。
以这件事为前提,这位善良的兄长,为了救下自己的弟弟,做出了什么呢?
“他真正的,杀死了孟珊珊。”
时间倒退到那个遥远的夏天。
“你……要干什么?”
青年试图强作镇定,但仍然忍不住有些发抖。
他不知道背后失去意识的弟弟究竟还有没有呼吸,只满心想着怎样去最近的医院救治,又踌躇着没有行动的把握。
因为存在一个不明目的的变数。
同时,他死死盯着着面前站立着,表情漠然的少女。
她是一个不可预知的变数,起码在青年的视角里是这样。
在他的印象里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但他看到了,是这个不明目的的人和弟弟交谈以后,趁他转身的机会打晕了他。
弟弟的秘密,他从来都无从过问,也无意干涉。
在那件事发生以前。
“你可以报警试试,把事情交给旁人来评判。”女孩的眼皮动了动,似乎也是刚刚想出了对策,“我知道很多事,比如这个孩子……他的一些有意思的身世。”
青年骤然瞪大了眼睛。
陈泽瑞从小学就开始了演艺生涯。而那时的他仍然是舞台上光芒耀眼的童星,作品在互联网并不绝对通达的时代都能占据一部分的版面。
就像基督山伯爵的作为,也并不是所有人都予以赞同。一件事抛却附加的价值和意义,得出的只会是一个冰冷简洁的结果。
抛去所有传奇似的意义,剩下的结论只有一个——陈泽瑞有一个持枪杀人的亲生母亲。
严格意义上来说,孟珊珊并不是特别的憎恨陈泽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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