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们站在这里，看到这么多药草的话，就像是即将渴死的人看到了一大片绿洲，激动得能够死过去再活过来。
秦西作为毒医，最爱研究各种各样的古今药材，乍一看到这么多药草，她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
红霜不明就里，只以为秦西是第一次来着，便温声道：“这还算小的，原本西苑的药材库更大，不过地方不好，就搬到了这里，世子以后多走动走动就知道了。”
秦西微微颔首，已经从这偌大的药材库，给她带来的震撼中回过魂。
秦西面不改色地嗯了一声，走进药材架子之中。
红霜微微一顿，从旁边的桌前取来一块木质托盘，跟在秦西身后，“世子要选什么药材，尽管选。”
秦西点点头，目光已经落在左右两侧的架子上。
东昌侯府秦家不愧是岚风国第一大世家，整个药材库就是大写的：壕，除了有钱就是有钱，没有别的形容词。
各种药材俱全，而且都是同类型中等级较高，中等偏上的药材。
秦西带着红霜游走在药材库中，左看右看，她面上没有什么表现，但是心里早已控制不住地激动起来，要是这些药材都是她的该多好，能够炼制出来多少药，又能够炼制出来多少毒啊……
“世子在看什么？这里没有世子想要的药材吗？”红霜跟在秦西身后，见她半天没有挑选出来一种药材，有点茫然和狐疑，他们秦家的药材库里的药材已经足够多了，难道还没有秦西想要的？
秦西心里惋惜了一句，面色如常道：“有，刚找到。”
她说着，伸手便从架子上拿过来一株血参，放在红霜手里的托盘上。
红霜稳稳地拿住托盘，不疑有他。
秦西不想引起红霜的注意，控制住了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带着红霜稳稳当当地挑选出十来种药材。
将最后一株紫蓝草放下去后，秦西嘱咐：“这些药草，全部切片，块不要太大，回头我写个方子给你，你按照上面标注的量，拿去厨房煮成汤药。”
“汤药？”红霜一呆，不敢置信地问：“世子是要煮汤药？”
秦西：“有问题？”
“……”
难道没有吗？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这是有规定不能煮药草汤吗？”
秦西从红霜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看出来有问题，她不由追问起来。
“也没什么，就是……”
红霜犹犹豫豫地说，她记得，他们这里大多数情况下，用的都是药剂，无论内伤还是外伤，都有各种对应的药剂，可服用也可以外用，一般情况下，秦家人用不到汤药。
汤药，都是那种下等人用的。
汤药是用药材生煮出来的，药材没有经过加工炼制成丹药的时候，价格比较低廉，不如药剂那么贵。
因此，只有普通人家或是穷苦人家，拿不出来那么多钱买药剂的，才会去医师那里可怜巴巴地要一张方子，去抓点药材回家煮药草汤服用。
在药剂师眼中，每一种药草的药效都有些特殊，需要一些对应的办法锤炼炼制，单单是煮成药草汤，并不能够完全发挥出药草的药效，反而会浪费药材。
因此药剂师大多看不惯给人开方拿药的医师，觉得他们是在暴殄天物，而因买不起就服用药草汤的人，也都是下等人。
“还下等人？”秦西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什么时候吃药的人，还有高低贵贱之分了？按照你们这规矩，那没钱的人，应该活活病死伤痛死，保留那‘高贵’的人格，也不应该治疗呗。”
红霜脸红了红。
秦西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微微一笑：“红霜啊，小宝贝儿，在我这，没那么多规矩，药材就是死物，用来救人就是它所有价值，除此之外没有高低之分。那什么高贵啊低贱啊，在人命面前不值一提。”
她拍了拍红霜的肩膀，意有所指道：“别看秦家现在风光，你信不信，如果秦家将来高楼倾塌，用不起药剂的时候，多得是抛弃‘高贵’，去‘低贱’服用药草汤的人，懂吗？”
“别管是药剂，还是药草汤，也别管是医师还是药剂师，能救人的才是有本事，救不了人都是只会空谈的废物。”
秦西收回手，说完便提步从红霜面前走了。
红霜面颊烧得通红，心里却是一呆，旋即她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秦西这一番论调，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在整个大陆上，所有人都认为药剂师的地位高于医师，医师就像是街头巷尾的剃头师傅一样，没几个人放在眼里，甚至有人说他们是下九流，存在就是浪费药草。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医师存在的意义，和药剂师一样，都是为了治病救人。
药草的出现也是为了治病救人，东西本身没有三六九等之分，只是使用者给它划分了等级。
给它增加了一个高低卑劣的‘用法’之分。
……
红霜怔愣又激动地跟在秦西身后从药材库出来时，一个人正好从转角处过来，两拨人险些撞个正着。
秦西发现得早，在那人低头走过来的时候，她迅速往后一退，拉开距离。
那个人后知后觉也发现了这里有人，抬头一看，瞧见是秦西和红霜，还有些意外。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块白玉，打扮算是清淡雅致，但人长得不行，国字脸、塌鼻梁、高低眼、还有满脸的雀斑，看上去和他的装扮极为违和，将那衣服撑起来的道骨仙风，打碎得一点不剩。
秦西心道：可惜了这身衣裳。
“刘大师，您回来了？”
秦西和那人互相打量的时候，红霜和守门的侍卫一道走上来。
红霜冲刘大师行了一礼，跟秦西小声介绍道：“世子爷，这位就是刘大师。”
刘大师听得红霜的话，确认了秦西的身份，他拧起眉来，审视的目光里多了一丢丢复杂的情绪，似乎是不喜又像是忌惮。
秦西任由他打量，淡定自若地打招呼：“原来是刘大师，刘大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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