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西跟在帝九枭身后离开了秦家。
如今正值傍晚，岚风国的都城，乃是岚风国中最繁华之地，没有宵禁的规矩，每到夜晚正是热闹时，夜市一开，沿街店铺灯火亮如白昼，人潮汹涌沸反盈天，小摊贩的吆喝声和酒铺里迎来送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夹杂着细小的烛火灯芯的爆炸声，在半月的注视下，交汇出一片的繁花似锦。
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帝九枭却跟漫无目的似的，在大街上闲逛。
秦西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开口，最终忍无可忍道：“帝师大人，您究竟要去哪儿？”
“去吃饭。”帝九枭脚步一顿，回头看她，“不是在等你给我带路？你还没找到好一些的酒楼吗？”
“……”
这反咬一口的能力。
秦西心里骂了一句娘，面上笑嘻嘻，她左右看了一下，指向右侧前方的酒楼，道：“那家，叫做凡月楼，是岚风国里最有名的馆子，帝师大人要是不嫌弃，我们进去看看？”
凡月楼确实是岚风国第一大酒楼，正好在主街之上。
都城的主街，是三条主道，无数枝杈，四通八达纵横阡陌，贯通整个都城，可以通过主街去往任何一个地方。
凡月楼在主街上十分惹眼，比左右店铺高出一截的三层小楼，让人一眼便能够看到，偌大的金线编织的旗帜招牌，在人气烘热的夜风中随意舒展飘扬。
帝九枭一眼便看到了，他打量着，像是很满意，“那就进去看看。”
语毕，帝九枭便自顾自地朝凡月楼走去。
秦西现在相信，帝九枭确实不了解都城了。
凡月楼作为岚风国第一大酒楼，往来的宾客不少，尤其此时正是饭点，里面肯定早就挤满了人，不愉悦的话，压根没位置。
不过凭借帝九枭的身份，也许能够换一个位置？
秦西思忖了一瞬，见帝九枭已经走进凡月楼，只好打消自己的胡思乱想，跟在帝九枭身后进入凡月楼。
如秦西所思所想的一样，凡月楼内此时已经宾客满堂，座无虚席，大堂里挤得满满当当，旁边还有不少人在咨询或等待座位似的。
凡月楼到底是第一大酒楼，在揽客方面是数一数二，在大堂的左侧，有一块小的空间，若是有时间等待的人，可以在里面等待座位，旁边还会备上一些茶水，给客人们消磨时间。
那空间不算大，而且位置不好，摆上桌子也招待不了多少客人，倒不如这样，显得更体贴一些。
秦西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来，此时已经有小二走到他们面前。
“两位客官是来用膳的？”小二披着白色布巾，赔着笑脸，“两位客官来的不巧，我们凡月楼已经客满，若是两位不介意……”
秦西闻言，拿出来东昌侯府的腰牌，放在小二面前，“真的没位置了？”
“原来是秦世子。”小二看了眼腰牌，认出来秦西的身份，面上的笑意略浓了一些，但未达眼底，显然并不在乎秦西的身份，也没把秦西放在眼里，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秦世子，实在是不凑巧，确实没位置了，您看看要不换一家？”
小二的声音，都不如前一句更加诚恳，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嘲弄。
秦西面不改色，心里却冷下来，要是她没记错，这凡月楼背后的主子，很有背景，是个不把三大世家放在眼里的主儿。
往日这凡月楼迎来送往的，都是达官显贵，对待客官身份不在乎也是正常，只是没想到这里的小二，都这么嚣张跋扈。
秦西懒得再跟一个小二吵闹，收起腰牌，便想抓上帝九枭转身离开，换个地方，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但是，没等她说话，帝九枭便淡淡地笑起来，“当真没位置了？”
小二打量着帝九枭，直觉帝九枭身份不一般，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帝九枭打开手里的白玉扇子，“我怎么瞧着楼上还有包间？”
小二看到帝九枭手里那扇子的瞬间，脸色一白，当即就变了脸色。
他那张脸，顿时变得又青又白，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低头等死一样，绝望而无助，他连忙跪了下来，顶着一头白毛汗，哆嗦道：“不，不知道帝师大人来了都城，有，有失远迎，还望帝师大人恕罪！”
小二这急促又高亢的声音一响起，刚才还人声鼎沸蜩螗沸羹的大堂，像是被人按下开关的收音机，所有声音一瞬间戛然而止。
秦西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一连串仓皇起身时带起来的桌椅板凳碰撞的声音。
一瞬间，大堂里所有人都起身跪了下来，异口不同声地喊出同一句话。
“见过帝师大人——”
一时间，整个大堂，只剩下帝九枭和秦西两个人站着。
秦西心里诧异。
帝九枭但笑不语，只盯着小二，“现在有位置了吗？”
“有有有，楼上还有一间包厢。”小二大汗如雨，哆嗦如筛糠，却不敢妄动。
帝九枭扬眉，“哦，刚才还没位置，现在就有了？”
小二想死的心都有，他哪知道秦西和帝九枭是一起来的，他要是早知道帝师大人来了，自然不敢胡言乱语。
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
小二硬着头皮道：“楼，楼上的包间，原是有人订下了的，但，但客人还没来，如今还空着，若是帝师大人不嫌弃，请，请上座！”
“哦，我还以为你是看不上本座，存心想打我的脸。”帝九枭抬手，扇子在小二肩膀上拂过。
那扇子带起来一阵微风，凉得刺骨，一下子从小二面上划过。
小二嘴上立即一疼，嘴上立即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一下子流了下来。
小二疼得直抽抽，却不敢出声，忍着疼，道：“都，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忘了这件事，都是小人的错，还请帝师大人饶过小人这一回……”
嘴上有一道偌大的伤口，小二每一次开口，便疼得锥心刺骨，疼得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秦西看到他这样，怔了一下。
帝九枭这是在为她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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