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刚才那个女孩了吗？”邹浩忙问。
“看到了。她去地下室了。”李一帆说。
邹浩转身一看，果然有一段向下的楼梯，被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截断。
“你刚才不是说，这里没人吗？”邹浩忍不住有点怀疑李一帆的水平。
“她身上已经没什么阳气了。如果继续这么下去，也活不了多久了。”
邹浩走到铁门前，扣起手指敲了敲。“请问有人吗？”
没有回应。
“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能告诉我吗？”邹浩又敲了敲门。“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天一黑，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没有等到任何回复的邹浩正准备转身离开，门里忽然传出断断续续的奇怪嗓音：“我，可以，吃，你……吗……”吐字十分缓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你在说什么？”邹浩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可以，吃，吗……”女孩古怪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一帆立刻反应过来：“她应该是想吃我买的梅菜扣肉饭吧。”
邹浩连忙捡起还没彻底打翻的盒饭，放在铁门外的地上。两只枯瘦的手臂从门缝里伸出来，一把抓住塑料盒，飞快地收了回去。门里很快响起打开包装和狼吞虎咽的声音。
等门里的声音渐渐平息，邹浩这才再次开口：“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们了吗？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铁门缓缓打开，女孩站在门后，身后是一大片漆黑的阴影。“跟，我，进来。”
“小心点，地上有点乱。”李一帆提醒道。
邹浩沿着楼梯往下走，地面上堆满了各种食物的包装袋，几乎找不到地方落脚。女孩关上铁门，黑暗很快将他吞噬。
十几秒钟之后，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邹浩这才看见楼梯的最深处隐隐透出光亮。
“下，去。”女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邹浩扶着墙壁往下走，好几次踩到塑料瓶，差点摔倒。终于走到楼梯底部，眼前出现的场景让邹浩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一个十几平米的小房间，挂着一盏昏黄的电灯，地上铺着几床脏兮兮的被子，似乎是女孩睡觉的地方。沿着房间的墙壁，竟然着满满一排骨灰盒，足有二十多个。骨灰盒背后，靠墙放着一幅幅遗像，男女老少，都在黑白照片上露出同样灿烂的笑容。
“这些人……都是谁？”邹浩不自觉地退后一步，踩碎了一个塑料糖盒。
“是，我的，家，人。”女孩浑浊无神的眼中，缓缓淌出一滴眼泪。
邹浩想起了楼上会客厅的那张全家福。“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全，都，死了。一年，一个。”
“一年一个？”
“二，十年，前，我们，被，选，成了，祭品。”女孩脸色一沉，陷入回忆之中。她凹陷的脸颊被暗黄色灯光照出一大片阴影，显得格外可怕。“我们，被，关，了，起来。每，一年，都，会被，屠夫，杀死。”
“祭品？屠夫？”邹浩越听越糊涂。
“呃啊——”女孩突然垂下脑袋，口中发出像老人一样嘶哑的气声。
“你怎么了？”
邹浩正想走上前去，突然被李一帆喝住：“快走！”
“啊？”
邹浩还没反应过来，女孩猛地抬起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目光突然锋利起来。“你们不该到这里来的。”女孩流畅地说着，从被子底下抽出一把匕首，慢慢逼近。邹浩隐约看到刀刃上结着干涸的血迹。“我妹妹很善良，但我知道，你们全部都是坏人。你们每个人，都是杀人犯。”
“我们现在就走。”邹浩举起一只手，不断后退，试图让女孩冷静下来。
“我拦住她，你快跑！”
就在李一帆话音落下的瞬间，一个骨灰盒从地上飞了起来，朝女孩砸过去。女孩闪身避开，邹浩趁机爬上楼梯，跌跌撞撞地跑向铁门。
眼看铁门就在眼前，邹浩却再一次踩到塑料瓶，摔倒在楼梯上。
“你跑不掉的。”女孩踏上楼梯，语气和表情一样阴沉。“将来你们死了，全部都会下地狱。每一天，每一天，都要忍受烈火的烧灼，和最残忍的酷刑。”
邹浩从地上爬起来，顺手捧起地上的垃圾，扑头盖脸地朝女孩砸过去。他转身摸到铁门的锁扣，拉开大门，夺路而逃。
即将跑到小院的出口时，邹浩突然想起外面那些跟踪他的人，旋即停下了脚步。他朝身后一看，女孩并没有追上来，只是站在地下室黑洞洞的门口，歪着头，一言不发，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匕首闪过一道寒光。
“走吧，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李一帆说。“她的身体里，住着两种不同的人格。”
“可是，我们就这么出去，不会很快就被抓住么？”
“把段神婆给你的那块黑布蒙上吧。”李一帆说。
“可是，现在还是大白天啊？”邹浩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
“既然段神婆说可以逃命，我们就试试吧。”
“也只能这样了。”邹浩一咬牙，掏出黑布，蒙在了脸上。
“啊——”站在地下室门口的女孩突然尖叫起来，邹浩赶紧离开了小院，再一次踏上三龙巷。黑布是乡下常见的廉价布料，线与线之间留着很宽的缝隙，即使蒙在脸上，也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巷子中的行人，两旁的商家，明明看着邹浩从眼前走过，却对他头上蒙着黑布的画面无动于衷，似乎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邹浩即将踏上石阶，回到马路上时，甚至和刚才跟踪他的大巴车司机擦肩而过。司机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径直走了过去。
邹浩很快走回县城中心，人们仍然在忙着窃窃私语，没有一个人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这难道是《哈利波特》里面的隐身斗篷吗？”
邹浩正想问李一帆，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妈妈，那个叔叔脸上为什么有一块黑布呀？”
他转头一看，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指着他，问自己的母亲。
年轻的母亲有些歉疚地冲邹浩一笑，低头向小男孩解释：“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们每一人都会戴上一块黑布。宝宝忘了吗？去年这个时候，我们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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