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监留意着陶挚的神色,道:“春和宫原是皇上为太子时居住,皇上登基后,这里就闭门了,宝座龙床都是原有的配备,精细之物都是新添的。皇上命令下来,只半天时间,内府安排了最能干的宫人擦洗布置,务求焕然一新。殿下若觉得缺什么少什么,告知奴才,即刻着人去内府局申领添置。”
陶挚道:“晚间能沐浴休息就行了。”
“是,一定办到。”内侍监有点狐疑不定,不知殿下是随和,还是不露声色的挑剔。
陶挚出正殿,入侧殿,想着要给简意等人安置住处,见侧殿里桌椅俱全,但无床具,便道:“两个侧殿稍间均配上床具衾枕纱帐,今晚要能入住,茶品用具也配足。”
内侍监瞪着眼应了,命跟着的内侍马上去办。
陶挚沿回廊入后殿,后殿比正殿略小一些,也是五间,皆已收拾干净,内间床枕衾帐皆全,还有小床,陶挚想这里可以给宗泓和璞儿住,也方便。
然后进东跨院,不大的院落,正殿三间,左右厢房八间厨房三间,陶挚觉得这个地方好,正可以给安萱居住,便命也收拾齐备,添置妆柜香奁等物,供女眷居住。
内侍监应着,忙命人安置去了。
陶挚问:“没有书房?”
内侍监忙答:“出了后门就是大本堂、文渊阁,大本堂是太子读书处,文渊阁为古今经籍书库,殿下可以随时查阅书籍读书。”
陶挚立时感兴趣,命带自己前去。
内侍监忙用了崇敬钦佩的眼神仰望殿下,引往读书的地方。
大本堂是书房,明朗清静,然后去文渊阁,一进门,陶挚就看不过来了,这么多书,以后都可以读,不由一架架书目浏览过去,移不开脚了。
内侍监几次想请示离开,但不敢出言,只有脸上堆着笑钦敬地陪着。
直到有宦官报:“北魏福王到。”
陶挚立即离了文渊阁,飞快迎到春和宫门口,看到宗韶等人的霎那别提多开心了,拉了宗韶道:“大家快进来,这个地方宽敞——”
众人笑着随他进春和殿,陶挚请宗韶上坐,宗韶道:“那是你的座位。”在下边左手坐了,陶挚不好意思,立在宗韶身旁,请大家随意坐,大家都笑看陶挚,宗韶起身将陶挚送到正中宝座上坐了。
陶挚笑着,像个孩子似的不安。
众人落座,宦官们立时送上茶来。
陶挚见那位内侍监在门口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问:“赵内监有何事?”
那内侍监忙进来回道:“殿下吩咐奴才办的俱已办妥,若殿下无别的差遣,奴才去向皇上复命。”
陶挚道:“有劳赵内监了,你去吧,若有需缺,我再派人找你。”
“奴才随时奉命。”
内侍监恭敬退下,廖缃立即追出去了。
陶挚知道,廖缃是打赏去了,便对殿内恭敬候立的宫女宦官们道:“你们都退下吧”。
宫女宦官们鱼贯而出,廖缃进殿,招手示意,三个卫士就去殿门外守着了。
陶挚感谢廖缃道:“还是廖兄想得周全。”
廖缃笑说:“这原该我做的。”
陶挚开心对宗韶道:“我方才看了房间,足够大家住。东边还有跨院,安姐姐正好可以入住。”对宗泓道:“泓哥可以带了璞儿住后殿。两侧配殿我也让安置了床具,各位兄长自己看着入住吧。”
大家都笑,喜乐乐说好。
“对了,我去安排晚宴,大家今晚好好聚一回。”陶挚说着起身。
宗韶笑道:“你坐下,廖缃去就行。”
廖缃起身出去,回手关上殿门。
宗韶低声关心问:“梁帝怎么说?”
“与我聊了一下当年事,说明天带我见宗室、重要官员。”
宗泓道:“我们来时打听了,这春和宫是太子住的东宫。这梁国皇帝要立你为太子?”
陶挚点头:“他是这么说。说先封王,待时机成熟了,立太子,教我处理国事。”陶挚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你还真是他儿子?”简意的声音就透着否定。宗泓立即做手势拦他,示意他不要乱讲话,简意摇头,拿茶自己喝,满面的不相信。
宗泓道:“梁国皇帝自己认的,当然是。”
简意仍然摇头。
安萱拍了简意胳膊一把,简意道:“好,是。”
陶挚看着殿门边放的五个大包裹,道:“各位兄长先把住处安置了,再聚来一起用饭,帮我出主意如何应对,可好?”
“正是。”宗泓抱着璞儿站起,“宫女宦官你分配了吗?”
“没有。”陶挚歉然。
宗泓笑了,将璞儿放陶挚怀里:“我去分配安置下人。”
“有劳泓哥。”
璞儿张着小手向陶挚笑:“爹爹爹爹——”他就会这么一个音,管谁都叫爹。
陶挚抱着璞儿,喜欢地逗孩子。他第一次这么高地坐正中宝座上,有点不自在,还好有孩子可以哄。
宗韶道:“你们都随宗泓去吧,安置好住处了,再过来商议正事。”
众人去了,大殿内只剩他二人和研究宝座的璞儿,陶挚站起,伸手请宗韶过来,轻叹一声:“好在有你,我心里有点慌,不知怎么做才是好。”
宗韶握住他的手,安慰道:“顺其自然就可,没事,熟了就好了。”
陶挚拉宗韶坐下来:“我就努力,一切做到最好。其余的也不在我预料之内。”
“不用做到最好,世间没有最好。不用强求自己成为想象中的怎样怎样人,那样会紧张,就坦然做自己,尽心,尽力,友善,就可以了。”
陶挚点头,“其实挺意外的,说欢喜,更多的是觉得危险,我不能不考虑,你,璞儿,几位兄长。我得尽全力。我要学习的太多,差得也太远。战战兢兢如临深渊是我的真实感受,还得做不在意样子。好在有你教我。”
宗韶爱怜慰道:“没事,有我,有我们这几人和你一起应对,没什么闯不过的。你这样的天分,别说人间的王子,便天宫里的王子也能驾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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