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嘉垂眸看了一眼那个天师, 仿佛透过他的皮囊看到了附身在他身上的“兄弟”。
“你怎么就死不了呢？”他啧了一声, 慢条斯理擦了擦刚才被他碰到的地方, “一次两次的，你不嫌烦，我都不想再见你这副德性。”
“天师”站起身, 扯起嘴角，鬼气十足地道：“要不是我, 当年你也不会看清虚伪天界的真面目, 高高在上的紫微帝居然是个欺骗感情的混蛋……何必这么绝情？”
他一边说着这个名字，一边却在若有若无地观察他。
池嘉的脸上一点异样都没有, 仿佛他听到的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 无声皱眉, 手指微动, 黑气凝聚的长袍瞬息将他包裹在里面。
他拂了拂袖子。
“师侄？”地面停止震动后来到他身边的杭慈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对，有些迟疑地道, “你这是……”
“别用这无聊的称呼来叫我, 蠢透了。”池嘉一拧眉头, “你一个小小的凡人, 谁是你的师侄？”
他脸上深深的倦怠不屑让杭慈一下愣在了原地。
“麻烦……”池嘉轻轻嘀咕了一声, 转身。
杭慈下意识地要去拉他。
池嘉伸出一根手指：“别乱动。”
他的语气淡淡的, 当中却隐含着不容置喙的威压和危险：“看在你是我这辈子师叔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 但你要是再靠近, 我不能保证会不会把你的心给挖出来, 试试味道如何。”
轻描淡写的嗓音里带着点千百年被关在幽深地下的不甘怨愤, 好似探出头的毒蛇一样在杭慈的面前吐了吐信子，老人情不自禁颤了下。
“你，你……”他说不出话来。
池嘉却已经走出去了。
“天师”紧紧跟上：“你接下来准备做什么？”
“你之前不就是想夺走我的身体？”池嘉淡淡瞥他一眼，“没有成功，所以退而求其次地将目标放在唤醒我上，既然如此……”
他笑起来：“我当然是要满足你的期望，替你好好闹一闹这世间。”
“天师”满意地露出苍白的笑容：“我就知道……即便你中途受到了欺骗，走上了歧途，你终究还是我的同伴，你还是属于黑暗。”
“来吧！”他张开手，放肆地笑道，“让这个世界再次感受我们带来的恐惧！六界……终究会为我们所拥有！”
池嘉轻轻地扯了下唇角。
在“天师”看不到的角度，他垂下的眸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暗色。
看着他和“天师”的身影越走越远，劫后余生的天师们疑惑地聚集过来。
“池大师怎么……穿成这样？”
“诸位难道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池大师也是，那位道友也是。”
“刚才的震动是怎么停下来的？”
“我有不好的预感……”
众目睽睽之中，池嘉直直面对着那黑气喷薄的山峰。
他笑了笑，抬起手哼笑道：“龙脉……”
“断了它！”操纵着天师身体的三尸难掩兴奋，“把这灵脉归为我们所有，就能再次将我们的同族召唤到这世界上来！”
池嘉冷淡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手中乍然腾起的光瞬息飞到空中，和起伏不定的黑雾连接在一起。
轰！
地面震了一下，惊慌失措的天师们以为地震又来了，然而四下打量，很快便发觉这震动来得快去得也快。
“怎么回事！？”
杭慈紧紧盯着池嘉的背影，眼中闪烁不定，忽地一咬牙：“诸位。”
他压低了声音：“黄道友、徐道友，可愿同我上前去看看？”
同样年纪大的两位天师沉着脸站出来：“好。”
几人尽量轻得走过去。但他们显然多虑，背对着他们的两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或者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十步、五步……
眼看着快要到达，声音忽然响起：“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回去带着那群蝼蚁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杭慈的心剧烈地跳起来：“你……什么意思？池嘉，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池嘉微微侧头瞥过来，寡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身旁三尸不耐烦道：“何必跟他废话，杀了就是！”
池嘉没理会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从左到右仔细看了一遍如临大敌的三人，笑了笑：“师叔……”
他回味似的在嘴里把这两个字咀嚼了一遍，袖子一挥，杭慈不受控制地和另外两个天师飞起来，轻飘飘落回了原地。
与此同时，凝成一线的声音低低地落进他的耳中：“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带着所有人，走得越远越好。”
话音落地，他举起手中的光芒更盛！
山峰上飘摇的黑气顿时喷出百尺之高，当中隐有白色的灵气。
“龙脉之气！灵气泄露了！”不远处有天师惊呼。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池道友疯了！龙脉泄露是何等大事！他……他是想毁了国运！？”
震惊的天师们想也没想就要冲上前阻止他，落地站稳的杭慈怒吼道：“别动！”
“……什么？”
“别过去。”杭慈背对众人盯着池嘉，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心中激烈地挣扎着，“我们……我们走！”
他猛地一扭头，吼道：“走啊！离开这里！”
虽然他不知道池嘉到底要做什么，可是……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毫无犹豫：“所有人！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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