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安维轩这般说,那史师傅面色一滞断然拒绝,眼中更有愤恨之色,连看安维轩的目光也有些变了,语气也变的激愤起来:“金人侵我大宋占我河山,杀我父老乡亲兄弟辱我姐妹同胞,小老儿岂能为那等似畜牲一般的鞑虏蛮人制器。”
未想到这史师傅是个热血的性情中人,在偏安的江南,似有史师傅这般想法之人绝不在少数。
安维轩心中叹道,停顿片刻才说道:“国仇家恨谁人会忘得了,当今官家与秦相等人一昧苟合,满朝文武又如何能奈何的了,昔年朝中主战者尽数失势,被发配边远编管。
但史师傅不想想,依安某配出的方子,这琉璃的成本才价值几何,若是送与那金国皇帝真金白银又是几何?送出的是这琉璃器,我大宋会省下多少金银财宝,多少绫罗绸缎么,那些官吏又少搜刮多少民脂民膏么?”
听安维轩言,那史师傅低头陷入沉思中。
见史老头有被说动之色,安维轩继续说道:“在他们的眼中,琉璃是真金白银,在安某的眼中,只是一捧砂子,但这一捧砂子能让多少家庭免受赋税之苦,史师傅想不到么?”
思虑良久的史老头被说动,不禁长叹一声,声音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驸马爷所言甚是,小老儿虽心有不甘,又徒能奈何,我大宋国朝廷又是恁般的软弱无能,自杀良将媾和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还有什么可救药的,唯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罢,那史师傅只摇着头,向窑头那边行去,头也不回的应话道:“小老儿这几日便将器物的形状给驸马爷绘制出来。”
史师傅一句大宋国软弱无能无可救药,令安维轩心中不由的一颤,自己为什么要送金国皇帝完颜亮礼物,不止是宋国软弱,更因为宋国权奸当道,若不是顾及自己与完颜亮的关系,自己难保不会落得发配边远的下场。
但挟金人自重,在国人眼中又如何来看自己?于后世,自己会不会落得一身骂名?
想到此处,安维轩也忍不住头痛起来。
……
这几日的事情进行的顺风顺水,宫中御制香皂造作的皇差身份被确定下来。有了皇差的这个身份,税关不会征收关税不说,还要笑脸相迎相送。
香皂深受后宫追捧,连赵构自己用起来也觉得比什么香碱、皂豆好用不知多少倍,更从安维轩这里拿了许多香皂,并将香皂做为赏赐赐与朝中臣子。但拿人手短,一个免税的皇差差遣也不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但赵构更是个聪明人,在皇差的过往税关的文牒上特只注明购碱一项,以进行约束。
知赵构有意约束自己,防止自己走|私获利,但安维轩也放了心,只要解决了碱的难题,余下的都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难题。
今日窑头点火,便算是正式开张了,烧出几件器物后,安维轩只接摆手教一众匠人休息,又在街上叫了几桌酒席,以东家的身份请众位匠人吃饭。
玻璃的配方虽掌握在自己手里,整个窑头也可以看做是安维轩自家的产业,但安维轩对宋代的商业特点还是有些了解的。
宋代的经商模式不同于后世的资本模式,后世许多企业就算是股份制,其实股份与寻常雇员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企业股东与雇员只是雇佣关系,而宋代的商业模式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出钱的中东家,出力的叫伙计,二者是合伙经营。
在一个店里,股份有两种,东家持有银股,掌柜伙计持有身股,每个只要得到雇主承认能力的员工,根据员工的技术与地位的高低,占有不等的身股,至于利润分成,也是按股分分红的,当然大部分还是归东家的。
与就是说,在宋代(直到延续到民国时期)东家与掌柜伙计,在很大程度上是被视为合作关系,并是纯粹的雇佣关系,只有学徒与帮工才是后世那种纯雇佣关系。
东家、掌柜、伙计,三层关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合伙人,大小股东之间的关系,所以在做事情上都要给些面子。
在这一点上,怕是后世这些老板们还是要和古人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团结员工的,怎么凝固团结力的,弄得自己当了个小老板就成了大爷一样,人五人六的吆喝着……
除了工钱以外还能得到分红,员工们又怎么能不卖力干活。
当然,这种经营模式,现在也有些企业也开始采用,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所以今日点窑炉借着开张宴请聚会的机会,安维轩一是庆贺,二是给诸人定下身股,比例也是按旧有的规矩,每人占有一到八厘,当然那史老头在所有琉璃匠人中是最高的,八厘身股。
论好了身股,一众人吃酒的气氛也提了起来。
这气氛如何提不起来,别的琉璃窑都是用价格昂贵的琉璃石炼制琉璃,咱家窑头用的是什么?砂子!
成本能比么?利润能比么?他们比的起么?
且不说薄利多销,从长远看来,大宋境内,自家的窑头在行业内雄居榜首是毫无悬念之事。
安维轩为人大气,好酒好菜尽管上,说话也是推心置腹一般。
大宋的探花郎、驸马爷,没有一份架子,亲切的如同自家人一般,一众匠人更以能在驸马爷的产业下做事为傲,个顶个的拍着胸膛,就差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己了。
最后,安维轩做了总结陈词:“窑头点火聚会,是一次胜利的聚会,是一次成功的聚会,团结的聚会!既振奋了人心,又鼓舞了士气,既指明了方向,又规划了未来。必将在中华的琉璃发展史上,留上不可磨印记!”
驸马爷说的太好了,丝毫不见文人的酸腐之气,说的贴人肺腑又鼓舞人心,只教一众匠人将手都拍的肿了,随之窑头点火聚餐,或是开业典礼在掌声中落下了帷幕。
散了酒席后,安维轩将去结过账的水牛唤了住:“这城外的琉璃窑便交与你来打理了,这琉璃的配方比例,你且记莫要教他人知晓……”
“小的明白,这料子,小的亲自配比混合,不许任何外人在场。”水牛自是知晓这配方干系重大,很是认真的说道,随即又问道:“官人,现下咱们人手不足,实应多招些可靠的人来,乡里乡亲的才最可靠。”
“你且放心,用不了多久,吴县老家便有人来了……”安维轩说道。
这时,水牛又说道:“官人,还有一事,小的要提醒官人,明岁又是大|比之年,今秋府试之后,平江府中举的的生员便要来临安赶考,官人要做些准备,若本府士子无地居住,官人要尽地主之谊,莫要教本府士子说官人发迹后不顾及乡梓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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