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惩怕他摔跤,也不敢硬追着他要。
倒是有一次趁他睡着了,悄悄从他衣服的小口袋里扒出来看过。谁知——
画中人如柴房壁画上的大小孩儿一样,空着一张脸,没有五官。
萧惩不禁皱眉,这小鬼……怎么总喜欢画些无脸怪呢?
更有意思的是,这只无脸怪的头上还顶着一圈光环。
天使吗,哈哈哈。
萧惩被自己的想法儿给逗乐了,嘴边挂着浅浅的笑,将那幅肖像重新折好搁回去,突然又有点儿伤感——
对于书中的小攻来说,殷九离可不就是天使。
那萧厄是什么?
萧厄是折断他双手的撒旦。
唉,这一个月的孩子算是白养了,萧惩不禁感慨,就着月色出了太极观,躲到山上散散心。
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能冷静思考。
翘着二郎腿躺在树杈间,嘴里叼着枚松针,心里盘算着小孩儿这次又该怎样躲过一劫。
话说,今天就是月底的最后一天,殷九离是不是也该来了?如果殷九离来了,是不是就可以……
唉等会儿!今天是最后一天?!
萧惩猛地坐起来,掰着手指头捋了捋时间线,慌得“噗通”从树上掉下来,一瘸一拐地就往回跑。
真是的。
为什么早不散心晚不散心,偏偏选在最后一天将小孩儿一个人留在房间,这不是拿着兔子去喂鹰,任人宰割了么?
果然,刚进大门就听到院子里一阵吵闹。
“功德箱里的钱你也敢偷!”
“道观如今已经没有香客了,这钱是太子殿下留给我们的救命钱!”
萧惩跑过去,见师兄们围成一团,正对着包围圈里的小孩儿拳打脚踢。
小孩儿躺在地上,满身都是混了血的污泥,手里握着根已经碎成几截的毛笔和那幅无脸画。
“瞎子也配画画,真是好笑啊!”
有人嘲笑说,上去一脚踩在小孩儿的手上,连着笔和画一起用力碾磨,“我让你画!我让你画!”
小孩儿痛得浑身颤抖,仍不吭一声,只在对方踩到他的画时挣扎了一下,但随之换来的却是一阵更加猛烈地暴打。
萧惩冲过去一把将其推开,挡在小孩儿身前,道:“谁说他偷东西了,你们有证据吗?”
话音尚未落地,正义君机械地声音突然自脑海响起:
【请您借机疯狂诋毁小攻,并废掉他的双手】
从未觉得系统这么讨厌过,一个“滚”字几乎脱口而出,又生生憋了回去,险些将他的五脏六腑憋出内伤。
被萧惩眼神里的狠厉慑住,众人稍有收敛。
但自觉是占理的一方,因此仍然毫不退让,甚至还有人把功德箱搬出来。
“这次真不是我们故意欺负他。”二师兄说。
“我早晨去城里买米拿钱时里面还剩二十两银子,但刚才再看,功德箱里就空了,不信你看。”
萧惩瞥了眼箱子,的确是空的。二师兄跟三师兄一样,虽然胆小怕事,但为人也算老实,应该不会故意栽赃,更不会捏造钱被偷的假象。所以——
功德箱里的钱,的确是被人给偷了。
但会是谁偷的呢?
萧惩微微眯眼,视线缓慢地从在场每一人脸上扫过。
他们或喜或怒或幸灾乐祸,独独没有心虚。
六师兄反而理直气壮:“磨叽什么,他爹是贼他就也是贼,多简单的道理,还要什么证据,钱肯定是他偷的!”
说着,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匕首来,按住小孩的一只手说。
“再问你最后一遍,钱在哪儿?不说你的手就保不住了啊!”
小孩儿贴着地面缩了缩,直退到了萧惩脚边,用那只没被制住的手紧紧攥住了萧惩的裤脚。
萧惩知道,对方是在向他求救。
小孩儿就蜷缩在他的脚边,像是刚出生就被主人遗弃的小猫,陷在冰天雪地里,显得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萧惩闭了闭眼,手心被自己掐得生疼。
若仔细看,就能看出他的肩膀在轻轻颤抖。
系统的声音一遍遍自识海响起,甚至发出了OOC的警告。
但萧惩始终不为所动,他在拖时间,已经拖到了最后一天,还想再拖到最后一刻、最后一秒,直拖到殷九离赶来救场为止。
表哥啊表哥,你倒是快来啊~
蓦地,胸口翻腾起一股郁结,喉头涌上腥甜,他的脸仿佛被抽空了血色般,瞬间惨白。
系统这是在警告他,不能再拖了……
萧惩心中长叹,将口中的血水默默吞咽,俯身一把握住了六师兄落刀的手腕。
冰冷的眼神甚至比刀锋更加凌厉。
对上他的视线,六师兄目光一缩,“你、你要干嘛?”
萧惩夺下他的匕首,冷冷地说:“他是我的人,即使要审,也是由我来审。”
听前半句,小孩儿还以为萧惩要救他,灰败的小脸上表情瞬间就明亮了,直到又听到后半句,才猛地一愣,错愕地张大了眼睛。
六师兄将信将疑地退到一边。
萧惩蹲下身,轻轻握住了小孩儿的右手,明显感觉到对方指尖的瑟缩,便又握得更紧了几分。
“我问你,钱是不是你偷的?如果是,就点头,如果不是,就摇头。”
“……”
小孩儿好像被他冰冷而不近人情的语气吓得呆住了,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怔怔地对着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说话啊!”
萧惩吼,他是真的急了,捏得小孩儿手腕通红,“不是你偷的就说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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