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题讨论会一天天开着,LaTeX和Word里内容一天天增多,论文发表在望。杨诗竹丢下让她痛苦不已的专业文献,一心钻进医学疗效分析和临床决策建模里。包括暑假在内总共将近四个月时间,这是她证明自己的最后手段。
事先谈好的工资一拖再拖,找负责人谈话每每无功而返。经费总是卡在上级批不下来也就算了,只要论文能顺利发表,她什么都可以忍耐——
“但我最后只捞了个三作。”杨诗竹轻吐一口浊气,“像笑话一样,数据清洗、统计、建模、编程,乃至最后的审稿……我投入的最多,却得到的最少。医学本来就不是我的专业领域,黎珂学妹,你懂不懂三作意味着什么?”
对她来说,就是所有心血泡了汤,白忙一场。
“我很抱歉。”黎珂说。
“我去系里申诉,系主任却说加入课题组完全是我个人行为,没有事先向系里报备,所以无法从系里得到任何保障。可他明明早就知道的……”杨诗竹咬咬牙,“那个课题负责人就是十月初被他推荐来到数学系的苗重阳!”
苗重阳。
黎珂曾在推免面试时见过他一次,当时看着只觉宽厚面善,想不到私底也如此肮脏。
黎珂打断道:“苗重阳是怎么从医学院调到数学系来的?”
“他在Y大本科毕业后考到了复旦,走遗传统计的路子,几年前又回到Y大第一附属医院统计室工作。”
前系主任跟着邹飞一同被撤职,手脚肯定不怎么干净。具体的调查结果有相当一部分保留在检察机构那里,并未完全向社会公开,傅百城已经出面替她讨要,部门里的人推脱着推脱着还没出个结果。
但联系起这件事来,他未必没有吃医学院那边的回扣。
这件事一言以蔽之,就是前系主任串通医学院方,白嫖了自己手底下的研究生劳动力。
黎珂突然想到什么:“既然这样,李师兄不也……”
杨诗竹默然点点头。
介绍人李孝凌也参与了课题,自然同为受害者。
但硬要说起来,杨诗竹的入组由他而起,他似乎又应该对她的处境负起一部分责任。
换作别人还不一定把一切归罪于自己,但那人是李孝凌,而以李孝凌的脑回路……确实是会这么想的。
“那时候我心情很差,又不敢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导师,我……就把气撒到孝凌身上。在办公室对他阴阳怪气,还对他说都怪他耽搁了我的论文进度,要他帮我补充完其中一块推导。”
想起当时那个偏执的自己,杨诗竹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很无理取闹吧?”
黎珂已经从震惊到麻木:“所以李师兄居然……又同意了?”
“是啊。大家天天待在同一个办公室,互相对彼此的研究方向都很了解。我和他方向相关度很高,所以我……”杨诗竹越说声音越低,“耍了一点小手段。”
李孝凌对她根本不设防,两人讨论的时候他写到一半的论文放在电脑屏幕上仅仅点了个最小化。
她就这么拿到了李孝凌连预发表都没有过的新文章,稍加修改,添上她假意要他补完的那部分推导,抢先用自己的名字投了稿。
“就是今年九月初的事。”
……
一切都扣上了。
九月初。那个被傅百城强行拐到晚宴现场,又被故意拿走宿舍钥匙不得不向李孝凌求助,最后在他办公室枕着他的衬衫和教科书,听着他通宵敲击键盘的声音度过的夜晚。
原来那时他通宵研究的不是跟自己切身相关的知识,而是杨诗竹请求他帮忙补全的那部分推导。
难怪他忙得昏天黑地,每次见他情绪都不太好,像是一边极力压抑着什么,一边又强迫自己对世界释放一如既往的温柔。
直到此时,黎珂才惊觉自己对他了解得太少。说不上谁对谁错,只能怪性格使然,最终不得不错身而过,走上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后来他准备向教务处提交基金申请的时候才发现我拿他的文章发表,在路上就跟我吵了起来。他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气得脖子到脸都涨红了,可是我在他面前一哭……”杨诗竹低头整理了下表情,“好像是我亏欠他多一些。”
黎珂几乎脱口而出要她自信一点,把好像去掉。
而转念一想,这两人之间乃至波及到她,展开的种种情节,都能从性格里窥见预兆和痕迹。
杨诗竹为自己长长的叙述收尾:“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之后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
两个月来,离开数学院的原委近乎成了她和李孝凌之间一个不光彩的秘密,沉甸甸压在那里,让那段共同的记忆成了某种不堪回首的东西,也让曾经彼此信任交心的两人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手中的咖啡早已喝空,失去重量的易拉罐轻飘飘的。
杨诗竹站起身,把罐子对准垃圾桶扔过去:“我该回去工作了。”
咣,嘀哩嘀哩,铛啷啷。
易拉罐像没投到位的篮球,沿着将满的桶沿转了两圈,轻巧地落在地上。
还是黎珂当着杨诗竹的面捡起了那个罐子,轻轻摁进桶里。
她直起腰微笑着说:“杨学姐,谢谢你对我开诚布公。祝你工作顺利。”
“黎珂,我一直有关注你的近况,包括邹飞院长和系主任的事,我也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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