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放只想到了像他这样的伤患是不用出门见人的,却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伤患,人家自然会来看他的。
这不,孙太医刚走,他还没从以后就要变成一个跛子的痛苦中缓过劲儿,便来了一群探病的人。
这些人有诚心诚意来的,有装装样子来的,还有看他笑话来的。
目的不同,时间不同,但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却是全都十分默契地扭头掩嘴。
简直气煞人也,这分明是在嘲笑他。
只有一个人进来看见他这幅蠢样子没有笑。
顾放瞬间觉得,原来周大人才是唯一的好人。
“周大人,你有什么想说的?”顾放企图在周铭焕身上找点儿安慰。
周铭焕一张正气的脸面无表情:“顾将军你这些日子还是不要照镜子了。”
会心一击,原来这样的人才是伤人于无形。
顾放不死心:“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滑稽,你怎么不笑啊?”
“好歹同朝为官,顾将军已经如此凄惨,我若再嘲笑与你,岂不是太不厚道?”周铭焕十分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
“好了,你别再说了。”顾放抬手打住。
接受完了一波又一波的“关爱”,顾放终于清静了。
白羽送来晚饭,他也没胃口吃,一想到自己的伤,就是连药都懒得喝了,左右是要瘸的,喝不喝药也没有什么区别。
顾放绷着眼皮在床上躺着,心里有些不太舒服,他都伤成这样了,他那小师弟竟然都不来看看他。
谁家生出个这般薄情寡义的倒霉孩子啊,有没有点儿爱心了?
君若寒被沈秋雨拖着,直到自己说要就寝了,才肯放过他。
卢笙给君若寒系好狐皮大氅,看着主子一张疲倦的脸,忍不住道:“皇上,要不然明天再去看顾将军吧,这一来一回的,等您再回来处理完公务岂不是天都亮了……”
他倒是提醒了自己,君若寒道:“把折子一道带去将军府吧,今晚朕就在那儿借宿一宿。”
“啊?这……”这也太随性了吧!
“还不去?”
“是。”
君若寒再次登门,竟觉得这感觉无比熟悉。
想想自从他回到商都,两人单独见面的时间大都在晚上,不是在他的寝殿就是在他的寝房。
而且只要在他的寝房,他必定是遍体鳞伤。
刚走到寝房外间,便听得里面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这让君若寒脚步一顿,蹙起了眉。
“这个雪玉膏,生肌祛疤效果特别好,流烟听说您受伤了,还伤在脸上,就……就唐突地登门探望……”女子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希望将军不要怪罪。”
外间的人眼睛眯了眯,本来就疲劳的双眼,此刻里面的红血丝仿佛更多了。
雪玉膏乃是宫中秘制化腐生肌的祛疤良药,当然民间也有,只是千金难求,这姑娘竟舍得把这么贵重的药送给他。
“怎么会,流烟姑娘还惦记我,是我的荣幸。”男人的声音轻挑中带着点儿雀跃。
君若寒在心里冷冷一哼,出息!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里面传来一阵悉率的声音,应该是那女子起身了。
“外面风雪太大,我让下人送你。”顾放道。
“多谢将军好意,流烟坐马车来的,将军不必担心。您也好好休养,下次……我,还能再来探望你吗?”女子小心翼翼地问,听着都不落忍。
“当然,你能来看我,我开心都来不及呢!”顾放说,“将军府的大门时刻为流烟姑娘开着。”
卢笙眼看着主子的脸色越变越黑,只想进去捂住顾将军的嘴,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流烟刚走出来便撞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冷峻贵公子,惊讶之余却十分有礼地朝君若寒福了福身,并未说话,一路敛目而出。
直到坐上马车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方才拿公子的眼神实在让人不敢逼视。
再一想,顾公子本就是达官显贵,交往的定然都是非富即贵之人,倒是自己唐突了。
流烟想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失落。
流烟走后,顾放躺在床上慢慢收起脸上的笑容,安静的寝房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却还像是怕被人看到一般,抬起手臂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君若寒在外间站了许久,这才朝里间走去。
他脚步极轻,跟在后面的卢笙也不敢发出声响,只捧着垫到自己下巴那么高的奏折亦步亦趋。
躺在床上的人并没有察觉,依旧一动不动。
君若寒负手立在他床头,刚想出声叫他,就听着“咕噜”一声。
起先他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声音,接着便又是几声“咕噜噜”地响声,这回他听清了,是从被子下面传出来的。
床上的人,捂着脸的手臂不动,另一只手忽地往肚子上拍了一下:“叫什么叫,烦死人了。”
肚子像是故意跟他唱反调,被打了叫的就更欢了。
“没完没了了还……皇,皇上?”顾放撤下手臂刚准备再拍两下,突地睁开眼便对上了君若寒一双沉净如潭的眼睛。
顾放一双细长的眼皮泛着红,眼眶和睫毛都湿哒哒的,反应过来连忙用手在眼睛上抹了抹,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扯着嘴角道:“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
问完才惊觉自己现在跟个猪头没什么两样,又张开五指捂着自己的脸。
“师兄不想朕来?”因为流烟,君若寒攒了一筐尖酸的话,却在看到他红着眼眶的那一刻尽数化作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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