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这不是说假如嘛……”顾芝芝忍不住揪了揪他耳朵，道:
“我所指的‘更好的环境’并非我们条件是否优渥。是，你当然可以请夫子到府中单独开蒙，但夫君，前朝女子只能禁步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女子们可以骑马，可以郊游……这才是我所指的良好环境;
假若现下风气还和前朝一样，我当初能出谷满村、能去镇上给你找来严大夫救命吗？我能凑齐盘缠到京城和你重逢吗？”
她一连发问，杏眸微微亮光，泛着激动，抬手捂住他欲要回答的唇，继续说下去:
“是，你想说你完全有能力接我到这儿来，好吃好喝供菩萨一样把我供养起来;
可夫君，你好好想一想，若我连最基本的自立都无法做到，仅凭当初在谷满村的那点心动和情意，你这份感情能维持多久？”
她食指沿着他脸部轮廓下移，掠过他锁骨，轻轻点在他心口上:
“你喜欢的我，是如今这样的我，还是和前朝女子一样，只能安插于后宅花瓶之中的我？若无如今的宽容环境，时日长了，倘若我被你厌弃，我和我娘连独自生存都不被允许……”
陆锦承心一沉，大掌擒住胸口上是手指，慌张起身:
“夫人，你怎么说着说着，说到什么厌弃不厌弃去了，你在我心里多重要，你不清楚么？”
他覆上她手背，用力按在自己胸膛上，单臂抱着她，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她看:
“芝芝，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这里爱着你，只会越来越爱你！”
顾芝芝杏眸里潋起浮光，“嗯，我信你，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环境与条件，我才能和夫君一起经历这些。”
她相信他，但心底的想法也不会轻易改变——
爱能锦上添花，但一个人，特别是女子，活在世上若只凭一腔爱意，那么这份爱意就是最不靠谱的东西、是能给她希望又毁了她的东西！
“所以，我仍然希望办一个女子书院，把这宽容环境延续下去，甚至再拓宽一点点……”
顾芝芝指尖轻划过他下颌，捏住他薄薄的耳垂揉捻，问:
“夫君，你会帮我吗？”
陆锦承叹息一声，用力把她圈在怀里:
她费尽唇舌，掏心掏肺说的这一席话，把他的心都说软了、说服了。
“夫人想做什么，我都支持。”
得到他赞成，顾芝芝双目一亮，飞快抬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你！”
“只这么谢而已么？”陆锦承唇角情不自禁上扬，用下颌轻轻摩挲她发顶。
“帮我找一些书，我再继续谢谢你！”顾芝芝笑得杏眸弯弯，手指在他胸膛上画了两个璇儿。
隔着软滑的寢衣布料，陆锦承胸口微微发痒。
他恋恋不舍把人松开，弯腰在一边的抽屉中翻了翻，找出一本书:
“这本夫人应该能用上，明日我再去书房挑几本，另外，仅你一人办这书院难免吃力，不如想办法让郡主她们几个都加入，借用她们的身份势力，一起合办书院。”
“我也有此意。”顾芝芝接过那本书，立马坐下，如饥似渴翻开阅览，答道:
“我看郡主她们对那些孩子都挺好的，而且我想办书院的机缘也正是因为她们那一番话，明日我找她们商量。”
砚台里的墨汁有些发干，顾芝芝兑了几滴水进去，用磨杵缓缓磨研。
陆锦承轻按住她的手，提醒道:
“夫人，书明日再看吧，该歇息了。”
他食指勾起她肩头一缕发丝，绕圈把玩儿，“方才是谁说，我帮她找到书，就继续谢谢我？”
他嗓音微沉，说到“谢谢”二字特意放缓语调，拖长了音节。
顾芝芝望了眼房中计时的更漏，又低下头:
“你先去躺着，我再看一会儿，亥时就来。”
才戌时过半，换到前世也才八点半左右，中午又睡了午觉，现下全无睡意，不如抓紧时间多看看书。
“明日再看。”陆锦承手掌按在书页上，挡住她视线，叹气:
“你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原以为从南境回来她会消停消停，没料想又马不停蹄折腾起来了。
顾芝芝搬开他手掌，“再看一刻钟好不好？”
她目不转睛，又提起毛笔，翻过簿册的新页，开始写写记记。
陆锦承无奈，只好安静站在她身边陪着，垂眸看她认真对待的模样，心里又爱又“恨”！
一刻钟说长不长，陆锦承抬眸瞥了眼更漏，时间已到，她却入了迷，没有停笔的自觉。
他缓缓吸满一口气，俯身凑近她耳畔，气息轻吐，嗓音有些沙哑:
“夫人，那你继续看，我能不能吻你？”
“嗯。”顾芝芝颔首，左手轻点了点自己脸颊。
只是。
她记完了一段，他的吻却迟迟没有落到她脸上。
顾芝芝停笔转过脸，下一瞬，身旁空空如也。
她抬头扫视房中，没看见他身影，下一瞬，双腿突然碰到了什么，一低头，竟和他深邃的墨眸对视上。
她惊愕，他怎么跑到书案底下去？
陆锦承双膝跪于椅前，双掌扶住椅子，那炙热深邃的目光，让顾芝芝莫名想起月夜深山中的狼！
顾芝芝目露惊愕，恍然大悟，他想吻的不是她的脸……
见她怔怔出神，陆锦承缓缓伏低身体:
“夫人只管继续看书去！”
他嗓音磁性沙哑，染上一丝委屈。
话落，以臀抵足，踞坐下去，手一扬，突然翻飞的裙裾便挡住了顾芝芝的视线！
“你……”
他在勾引她！
顾芝芝身体倏然挺直，脸颊绯红，手中还抓着书本……
“看就看！”她抬眼看了更漏，又摸起了冷落在旁的毛笔。
椅子离书案腾了寸许距离，她要写，上身必须前倾。
她气息有些不匀，调整片息，用笔尖蘸了墨，继续书写。
渐渐的，她右手微微颤抖起来，笔尖像是有了意识，开始不听她使唤了，落在纸上的一个字变得歪歪扭扭……
怕把簿册弄脏，顾芝芝抖着手把毛笔搁回笔架上，将簿册和书本叠起，迅速藏进抽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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