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挚于窗下看琴谱,简意进来道:“陶小弟,走,跟哥出去玩。”收了陶挚手中琴谱扔桌案上,“今天哥在玉泉山组了个踏青酒会,邀了十来位朋友赏樱花,我爹说你每日宅着,要我带你出去结交朋友,这就跟哥走吧。”
陶挚笑道:“容我换身见客的衣裳。”
简意摇头:“服了你,这身衣服不能见客的?如今京中流行素衣白裳,做神仙状。也罢,随你,我今天请了位重要朋友,不能迟了,哥就不等你了。一会儿捧月带你去,哥先走。”
陶挚躬身施礼,简意忙回了一礼,笑道:“说了不用这么多礼的,真拿你没办法。”
简意走了,留下个二十左右岁精干小厮,小厮满面笑:“公子爷,奴才捧月,遵从吩咐,请问爷是骑马还是乘车?”
陶挚微笑:“乘车。”
捧月得令去了。
过一时陶挚换了玄衣正装,先去辞别姨妈宣阳长公主和驸马都尉简岱。府中正忙着筹备两天后简意的婚事,两处正房里都是一屋子人,便这样,简岱仍是细细嘱咐了陶挚好些话,再命随身老仆好生跟从照料,不得闪失。
马车向京郊玉泉山行去。那时正是春三月,微风沁凉舒爽,山草青翠鲜润,陶挚欣然自车窗望出去,看广阔的天野,形色的人,无尽的可能和希望。
下车登山,山路颇陡,行了一程,半山亭畔处樱花已开,云霞铺展,红粉烂漫,芳霏尽染,当真是最佳的赏春时令,最绚的浅红花影——有琴声清淙响起,聚会应是已开始了。
那琴音清灵入耳,在如烟青树和晴蓝天宇间自在行来,如寻佳境,如觅知音,身心无碍,雅绝尘寰,陶挚瞬时呆了,这琴声——他曾听过的!
五年前中秋夜,就是这样的琴声于高墙外响起,清灵澄净,袭入自己的心魂,虽不是今日的曲调,但同样的情怀述说,一脉相承的心境!
陶挚痴等了五年,再没有听过相近的琴声。
陶挚心颤,快步登山来在亭子间,向低坳处望去。
弯弯曲曲的溪水两侧置了十一张根雕木桌,有十位锦绣公子沿溪对坐,上首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在抚琴。
少年玉冠清颜,周身笼了超出人寰的安静雅逸,琴声在他的指下空灵自在而来,所有的周遭都不存在,天地间只他,和一张琴。
风拂他的额发,玉色锦袍亦随风轻缓流动,少年明眸水净,姿颜秀雅,宛如神仙来在凡间!
抚琴少年恰于此时抬头,目光正碰上亭中陶挚的目光,不待多想,树林里忽奔出一红衣少年侵到抚琴少年身侧,话语横截琴音:“王爷,还记得我么?”
少年止琴,红衣公子撩衣襟坐到抚琴少年身边,他坐得太近了,几乎狎昵,抚琴少年欲避,红衣公子抬手揽住他肩,唇边绽笑:“王爷,我相思成狂,心碎神憔,再不见你,我就活不了啦!”
此语一出,风都止了。众人目光集结他二人,场面一时有点静,有点僵,也有点紧张兴奋。
抚琴少年神情安然未动,只侧头低声:“放手。”
红衣公子没理会,美目流转,一手继续揽着王爷,一手拿起桌上翡翠杯,扬头将杯中酒尽喝了,然后侧头望进王爷眼睛里去:“王爷说过,有你的酒就有我的,王爷的话我记得,也当真了,王爷可是忘了?”
王爷避开他目光,不自在,但继续安静,没恼,也不慌,倒有些歉然的样子,没说话。
本在溪水最下方的简意急掠到王爷身边,抓了红衣公子的手将他扯起来。
红衣公子被拽得一踉跄,简意已扶住红衣公子,露出白牙来甜和笑:“映真,为兄的错,只请王爷没请你。来,好好罚为兄一回。为兄今日备了十八种佳酿,梨花白、金茎露、龙脑浆、罗浮春……应有尽有,样样都有你的,只别怕醉不敢喝。来——”拉了红衣公子往溪水下方走。
红衣公子挣脱他手臂:“从知兄,你不用做没事人似的。只怕王爷对我说的那些知心话也都对你说过吧。去年王爷冷落你的时候,你能有心品酒?”
四周的风又静了一瞬。简意仰头一笑,“王爷待人真心,欲觅人间知音,简某得王爷垂爱为友,三生有幸。白公子这是冲简某来了?你若瞧简某不畅快,咱们就饮一回酒如何?看谁先醉倒,输者送对方良马五匹,白公子可敢与简某一赌么?”
白公子冷声:“我没闲心与你赌酒,就是想讨王爷个说法。白栩付出的是真心,王爷呢?忽然避白栩不见,是王爷移情别恋,还是就从来没有真心,只是玩弄在下?”
他盯视王爷,目光凄楚,憔悴凝结,王爷低垂了眼眸,没答话,尴尬,静默。
简意挡到王爷身前:“白公子误会了,王爷只是欲觅知音,谁想真心付错,你够不上做王爷知音,王爷只好远离避开,不明说是怕伤了你面子,白公子可是明白了?”
白栩怒道:“你如何能替王爷解说?”
简意甜和笑,“因为我最知王爷心意。我与王爷相交已十一年,至今仍上不了王爷的床,白公子认识王爷不过一个月,就别痴心妄想了。王爷没怎么着你。他若肯伤你定金屋藏之,不会避你不见的。”
“无耻!”白栩吐出这两字,虽狼狈,犹不甘,转过来盯视王爷:“我只要王爷一句话,你待我,真心还是假意?”声色几乎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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