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对王爷如此无礼,来人拖走!”简意一声喝,十来个仆人冲上扭了白栩走了。
这里简意哧地一声冷笑,低头换了温柔容色对王爷道:“这等愚昧妄人,王爷别往心里去,他坏了王爷兴致,还得我赔罪。留春亭中有百末旨,王爷最爱的,我先自罚三杯,王爷不许恼我。”拉王爷起身向亭子走来。
亭中桌上有杯盏酒壶,陶挚看了眼翡翠杯,再看向携手而来的二人。那王爷面上窘着,不自在抬头,目光恰再次与陶挚交碰,王爷神情羞愧无措,脚步止住了。
陶挚当即微笑抬手浅揖,然后转身下留春亭台阶,沿来路向山下走去。
那一时身畔樱花开得正盛,风过,浅红粉白花雨斜斜落下。他一身乌黑衣走在缤纷花雨之中,面孔雪白秀致得发亮发光,一整个的春天在他身后黯然失色。
小厮捧月追上来,“公子!公子!您去哪里?”
陶挚说:“回去。”
捧月一脸苦色陪笑:“公子爷,我家少爷在外面交朋友的事老爷都不知晓,因为没有人会说。”
陶挚微笑:“我知道了,我不会说。”
陶挚回府向简岱回话,母亲永安长公主派来的仆人已等着他了,给他准备的宅院已修建好,接他搬过去住。
简岱道:“令母心意,我很理解,但依伯父的意思,你仍是住我家为好,一则咱爷俩日常读书抚琴弈棋方便;二则你初历世道,独居面对繁杂,伯父放不下心。这里别的不说,可保你自在居住,且有意儿在,可引你结交同龄。新居那里你过去看一下,回来仍住忆菊斋,这是伯父真心诚意,你可能接受?”
陶挚拜谢,说听凭伯父安排。
简岱因问:“意儿呢?他陪你去,伯父这会儿走不开。”
陶挚说:“表兄宴席还没散,侄儿因不擅酒,先回来了。”
“那明日再去吧。”简岱把两个仆人打发走了。
晚间陶挚收拾衣物,从宫中教坊带出来只两个包裹,一些衣服和绢帕里包的木偶泥人。木偶泥人虽已磨损褪色,陶挚暖心看着,唇边泛起微笑。这是他仅有的童年物事了。母亲说:“什么也不许带走,这里发霉的记忆全抛掉,从此放开眼光往前走——”
陶挚倒不觉得有什么发霉,他觉得那小天地挺好的,安全温暖。虽然一直盼望着出来,真出来了,欢欣之余,世间太大,又不知如何接触世事,与人交往。
世间最懂得、最关爱自己的是简伯父。住在简家,人来人往,离正常的生活就近了,简伯父的照料与恩情让陶挚自心底里感动。
收拾了包裹,头脑里盘旋来今日玉泉山的琴声。那琴音似老友,又似梦幻,震颤熨帖心灵。五年前中秋夜,就是那琴声唤醒了自己,明白了此生追寻,不拘在哪里,都可以过自在、自然、有心灵的人生。
他向往了这么久,以为再无缘得听,谁想今日竟然听到,还见其人——
他是王爷,如此害羞、少言;琴声又这般从容、清灵、悠远……
可惜今天境况尴尬,自己不忍与他相见。
陶挚遗憾又兴奋,睡不着觉,索性披衣出来走走。他这样惯了,夜晚看月,编故事,自在幻想。
月华银辉漫洒,佳木葱茏沐烟,那少年此时在做什么——
花墙那侧传来简意醉酒的嚷嚷声:“我如何比得了他!这陶挚性情好,人品好,听话,乖巧,有礼数,天分高——从小您就拿他教育我,我比不过,行了吧?我认命。您就别拿我当您儿子了,您去心疼他,希寄他,让他出人头地,封侯拜相。他如今不是出宫陪您了吗?又会读书又会下棋又爱学琴,您非苛责我、抓着我不放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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