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玻璃杯轻轻碰过,杏黄色酒水在白色泡沫下摇晃。
“雷浩的半份证据已经被黎珂转移走了。我想用行政检查敲打一下她,可她也并不领情。看来是铁了心要跟您对着干了,邹院长。”
邹院长笑了笑,脸上的褶皱却岿然不动,慢条斯理地把某一个字咀嚼了一遍。
“……您?”
“啊,我说错了。是我用词不当,当然是……我们。”
邹院长接过桌对面递来的烟,叼在嘴里,身体微微前倾,想凑上徐主任的打火机,却被凸出的肚子阻碍了动作。
他竖起一只手叫停了徐主任狗腿一样绕过来帮忙点烟的意图。慢慢松开西装衣扣,这才重新倾出身体,任对方替自己点燃,深吸一口,徐徐喷出。
“用不着担心。”他说,“单凭黎珂手上的那份证据远远伤不到我们。雷浩要只握着那点东西,就不至于死了。”
“也对。真正要紧的部分已经从雷浩那里收回。其他善后工作我一定处理妥当,让您……不,让我们都可高枕无忧。”
真正致命的证据已经彻彻底底销毁,真相也该永远随着那滩飞溅的鲜血干涸、消失、埋葬了吧?
两人相视一笑,再次碰了一下杯。
话题随即转向家常。
一个关心对方妻子在广州某上流房地产项目里好不容易盘下的一家店面,拿自己家婆娘的家族企业作比。另一个盛赞对方儿子的年轻有为,冀自己的幼子能以其为标杆,有朝一日亦前程似锦。
他们像一对再寻常不过的上下级那样其乐融融,或许说有着亲缘关系的长辈与晚辈更为恰当。推杯换盏,太平的粉饰下,丝毫无愧脚下踩着的那具尸体。
死了。
毫无重量的两个字,就这样将一段二十出头的人生盖棺定论。
*
在Y大这样学业竞争压力颇大的校园里,每年毕业答辩季或是考试月难免会送走几个,理工类院系尤甚。
偌大校园的角落里少了渺小的某一个人,事不关己的学生们对于此类消息从最开始的惋惜逐渐变得麻木。嘴上或作挽词,心内已难再生波澜。
但国庆假期结束前夕发生的这桩事件却一波三折,有瓜可吃,热度自然水涨船高。
10月9日正午十二点整,Y大官方公众号发布了一则重磅消息。
“关于本校心理学系学生雷某利用职务之便挪用公共资金事件的校内采访”。
明天就是把文献阅读报告交给傅百城的deadline。
黎珂赶了一个通宵,百度翻译+有道词典+隔壁计院学生自行开发的翻译软件各显神通,起床之后就在宿舍里拼命敲打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文档字数从二十勉强上升到两三百。
公式里的符号数是文字的十几倍,绝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编辑mathtype了。黎珂哈欠连天,跑去阳台洗了把脸。
王紫在狭窄的走廊里来回踱步,捧着一本政治小黄书,嘴里念念有词:“只有对大量可靠的感性材料进行加工制作,才能实现由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飞跃……”
傅百城甩过来的文献难读得要命,公式连着公式,推导跟着推导,足足占了十六页。导师的高学术水平固然可喜,但摊上“傅师兄”的亲自指导,也不知是不是黎珂上辈子作恶多端,今生该有此劫。
符号满脑子乱飞,再加上王紫的碎碎念,她心烦意乱,挠挠头往椅背上一靠,抄起手机就翻。
上回为了看Y大官方公众号的文章,她顺手就点了下关注,如今它恰好凭借最新文章跃上推送榜首。
“雷某”?
标题一下子吸引了黎珂的目光。她点了进去,手指不住往下滑动,眉头越锁越紧。
公众号言之凿凿,放出了十几位不同社团负责人的联合声讨,指责雷浩在任社联主席三年内克扣活动款,拿学校的钱中饱私囊,下拨到社团的经费根本不足以办起几个完整的活动。
光是摆事实还不够,为了引起广大吃瓜学生的共鸣,近三年Y大校内的一些烂尾活动被重新提起。
校园歌手大赛黑幕重重草草了事,某合唱团出身的选手竟不敌校学生会某部长的女友,引起双方亲友骂战。
元旦文艺晚会节目潦草物资参差,主持人事先谈妥了价格事后却没领到劳务费,为此主持人队和晚会主办方又互骂起来。
辩论比赛居然请不起专业评委,随便找了几个校级组织的小领导来滥竽充数。
辩论赛参赛者、练舞房莫名其妙被租给校外人士的街舞社负责人、和前社联主席共事过的内部知情人全都跳出来,上演了一出沉默的大多数集体反扑,嘹亮发声的戏码。
他们好像在这一刻才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的失败都该归咎于那一个人挪用了公款的过失。
好像骂得越难听,讨伐得越卖力,就越能为过去的一地鸡毛一一平反。
正文内牛鬼蛇神群魔乱舞,评论区亦舆论狂欢。
高校蠹虫、Y大之耻、死有余辜、活该自杀……
诛心的字眼充斥着屏幕,满眼的戾气与疮痍。
其间夹杂的几个操“死者为大”论调的人,在浩荡的声讨之中更显得犹为可笑。
“楼上的,罪人已死,其罪就自动变得可以原谅了吗?不是你的利益受损你就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你和死者一样,也就是这种无耻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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