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已经站在了漠北大地上,再追究前因已是于事无补。杨缱又一次忍下了询问裴青为何要来的冲动,迅速解决眼前的粥,刚抬起头,就对上了身边人含笑的目光。
“……我脸上有东西?”
裴青托着腮悠悠道,“就是觉得,即便是风餐露宿,阿离用餐的礼仪依然无可挑剔,看着赏心悦目。”
杨缱抽了抽嘴角,默默放下碗。
北境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还热得随时可能中暑,到了晚上又堪比京城的深秋。裴青随口打趣了一句后便不再逗她,拿过备着的披风给杨缱裹着,一边往火堆里加柴,一边道,“说实话,我都已经做好了这一路当牛做马伺候你这个娇小姐的准备了,没想到缱妹妹比我想象得能吃苦。”
杨缱一本正经答,“不,心里有小人儿在哭呢,多累啊。”
裴青手上动作一顿,诧异回头,“你受伤了?”
少女点点头,这不是能遮掩过去的事,“没这么长时间跑过马。”
裴青僵硬转身,目光落在她被布条缠得严严实实的手上,借着火光看清了掌心渗出的血迹。他蓦地抬手,似是想抓过眼前人的皓腕查看,动作到一半又突兀停住,指尖抖了抖,又放下,脸色严肃,“怎么不早说?”
“因为不太痛。”杨缱老实道。
“都渗血了还不太痛?!”裴青气得想吼人,可更多是在怪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不够细心,口口声声说要照顾,结果到头来人受伤了都不知道。虽说男女有别,他也不好过多询问细节,可谁又能想到她竟真的一声不吭。
杨缱看起来似乎真的不痛,还来回翻着手证明自己,“你看,挺好的。”
裴青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长途奔袭千里之遥,连他自己都早早被磨破了手和腿,还能谈笑风生全靠不知哪来的毅力,每次休整后继续赶路,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才能上马……眼前的姑娘,比他娇养不知多少倍,却是比他还能忍。
他的声音瞬间便哑了下来,“就这么怕耽搁赶路?”
杨缱愣了愣,沉默片刻才道,“不是的,子玉哥哥误会了,我是真觉得不太痛。”
裴青抿着唇不语。
“——小侯爷,我姐姐没骗你。”子归不知何时抱着一堆柴走过来,绷着脸哗啦一声把柴火丢在地上,冷道,“别多想,这点伤对她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
“子归?”杨缱瞪大眼睛。
小少年也不知生的哪门子气,坐下后,视线直勾勾落在杨缱手上,声音发闷,“绪南跟我讲过。”
裴青望过来,“讲过什么?”
杨缱抿着唇看住子归,后者顿了顿,半晌才撇嘴道,“……姐姐平日骑射功课繁重,堪比营里操练新兵。”
裴青狐疑,见她神色不变,不由蹙起英眉,“杨相公也太严苛了,又不是要培养女将军。”
“杨家嫡女,既然要做自然要做得最好。”子归僵着脸。
小少年自打听说漠北受灾就一直心情不好,后来得知杨缱是为了那谁才出京,更是气,几日下来,练就了一副闲人莫撩的冷脸,周身三尺都散发靠近就死的寒意,一路上除了粘着杨缱谁都不理。这还是他继初见时行礼问安后头一次与裴青搭话。
“好了,时辰不早,早些歇着吧。”杨缱开口打破宁静。
子归抬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微霁,放缓声音,“姐姐去歇息,今夜轮到我值守了。”
目光在两人中间逡巡一圈,裴青率先起身,“我送阿离回帐。”
虽然知道信国公府尤其好药多,可回去后裴青还是送来了上好的外伤药。望着暗七拿进来的伤药,主仆二人对视片刻,暗七眼底浮出轻微笑意,“有上品的止痛膏,主子试试?”
“……拆来拆去的,有点麻烦,算了。”少女慢吞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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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长临镇已是距离平城最近的城镇,可也有两日一夜的路程。这回裴青说什么都没再随着杨缱的心意日夜奔袭,中途又休整了一次。临近目的地,杨缱心急如焚,恨不得化作箭矢流光,要不是裴小侯爷一句“你也不想这般狼狈出现吧”,她说什么都不会心甘情愿歇上一歇。
然而即便如此,当平城城门终于近在眼前,杨缱一行依旧人疲马累,瞧着比之前好不到哪去。
如今的平城在经历过北戎莽部偷袭后,已被靖阳公主下令守成了铁桶,全城戒严,加之受灾严重,只有往外逃的,几乎没有往里进的。因而当裴青杨缱一行出现在城门口时,立即引来了守卫的警惕,还未行至城门前,一队人马已全副武装地将他们围了个彻底。
目的地近在咫尺,疲惫感排山倒海倒灌而来,裴青累得像条搁浅已久的鱼,不愿多话,只丢了一块腰牌出去,示意守城士兵拿进去请示。
城门带队的百夫长见到手下拿来腰牌,先是愣了愣,接着面露不可思议,表情扭曲地夺过腰牌看了又看,这才倏地起身,“人在哪?速速带我去见。”
百夫长来到城门前,打量了好半天才确认裴青的身份,“……居然真是世子?快放行!来人,去府衙禀报一声,便说齐孝侯府裴世子来了!”
裴青翻身下马,强打着精神往里走,“你认得本世子?”
百夫长恭敬道,“属下姓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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