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
行吧。
将人引至城内,裴百夫长向众人介绍城内情况:“……将军带人上山寻水源已有三日,城中状况不太好,但灾情暂时得以控制,可若再寻不到水源,怕是也撑不住了。上次贼寇攻城,曹县令重伤,当晚没挺过来,去了。大人体恤县令家眷,恩许他们还住在县令府,大人自个儿另寻了一处安置,不过通常都宿在府衙,这会,”
百夫长估摸了下时辰,“这会该歇下了。”
“歇下了?”一直默默聆听的子归语气古怪,“这大早上的……”
他并未恶意,可裴百夫长还是不满地瞪了过来,“怎么,这位小兄弟对咱们大人歇上一会有何意见?”
子归张了张嘴,想问他这一口一个大人是在喊谁。
“太慢了。”杨缱突然出声,“子归带路,去府衙。”
小少年顿时收住话头,对着百夫长吐了吐舌,一个鹞子翻身上到马背上。
下一秒,两匹马一前一后冲了出去。
“欸,站住——城内禁止骑马!”百夫长顿时急,刚要追,裴青眼疾手快把人拦了下来,“嗯……你方才说将军上山去了,是去哪了?与本世子细细说来……”
两匹马一前一后奔驰在城中,很快便来到府衙前,子归勒住缰绳,回头,“姐姐,到了,这里便是……”
话没说完,便见杨缱利落地下马,马鞭一抛,疾步进了府衙大门。
她走得极快,从城门开始便轰然爆发的巨大恐惧重重压着那最后一根颤巍巍的弦,不过凭着一口气强撑。可即便如此,她的步伐依旧稳,且越来越稳,绕过影壁,穿过回廊,速度渐慢,最后在与主事厅遥遥相隔的拱门下站住。
杨缱停下来,出离冷静地等待心跳慢慢归位,而后抬手正了正发髻和衣襟。
她就这么来了,且从头到尾都没有准备好面对接下来可能看见的任何情况——昏迷的,清醒的,虚弱的,健康的,衰竭的,活蹦乱跳的……任何状态下的季景西。
她下意识阻止自己多想,连那些后知后觉翻涌而来的复杂情绪都强硬地中断在半途。
她向前迈了一步。
几乎同时地,厅堂大门哗地一声被人从内拉开,下一秒,一道颀长的身影近乎失态地踉跄出现。在他身后,匆忙惊慌的兵卒话语未尽:“……是一女子和一少年……纵马……人已至府衙……”
兴许是因为仓促动作牵扯到了某一处,对方滞了滞,勉强靠着老旧门框稳住身形。
并不是固有印象里的剡利红裳,青年意外地裹着一身玄色,唇色苍白,形骨清癯,明明瘦得厉害,几乎一眼认不出,眉目间却依旧能让人瞧出往昔恣意表象下透出的、唯有杨缱曾见过的某种纯粹,好似水墨山川星辰入海,穿云破日而来。
杨缱远远看着,微微睁大眼睛,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突兀地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
原来这个人穿黑色也是好看的。
简直是她这一路穿越茫茫旷野行来,见过的最好看最夺目的美景。
她只稍稍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往前走,每走一步,身后都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不断坍塌,疲惫,伤痛,恐惧,喜悦,激动,忍耐,庆幸,后怕,惶恐,悸动,甜苦……咔啦咔啦,在她见到季景西的这一刻,终于支撑不住似的一寸寸压断那根绷得过分紧的弦,一切被压抑的情绪都在此时忽地触底反弹,轰然归来,其势之大,居然奇异般地以无声而平静的姿态呈现在杨缱的脸上。
她在青年面前站定,在对方惊得恍若失魂般的目光注视下伸手攥住了他宽大袖摆的小小一角,用力的,死死的攥在手心,扬起脸,对上那张苍白无血色的俊美脸庞,带着几分忐忑,却又在话说出口的霎时,将所有纷杂的情绪顷刻汇拢,化作万千条线中的一种——
“我来啦。”
竟是委屈。
“你疼不疼呀,季珩?”
……
……
……
[你疼不疼呀杨缱,脚一直在流血,这样没走到京城你就要先死了。]
[疼,疼死了。]
[你把我扔下吧?]
[不行,说好了带你回去,没有我,你怎么回家呀。]
[那你知道离京城还有多远吗?]
[不知道,应该快了吧。]
[……杨缱,要是咱们活着回去了,你想要什么?]
[我也不缺什么。]
[想想嘛。]
[你好烦啊……那就,想要咱们都长命百岁?]
[太敷衍了吧?行吧行吧,反正我这条命是你的,你长命百岁,我就陪你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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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情话启蒙!(顶锅盖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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