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家……”罗朱沉吟片刻,似乎觉得有些记不得。身旁的老仆低声提醒一句,他才想了起来。
“不错。”他赞道。罗朱身为寒门子弟,很是自视清高,并不买世家大族的账。
圣乐师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知罗大人有何高见?”
罗朱暗骂了一句年轻人心高气傲,面上笑呵呵道:“没有没有。久闻圣乐师大名,改日还得请教您一番。”
圣乐师点了个头,算是应了。
“剩下的几位,说说想法吧。”陈真笑了笑。
一位七旬老者颤巍巍站了起来,一拱手:“我是个老头子,没什么见地。但是我闻世间还有凡武与真武之分,何不立一目考究其武学?”
陈真作为道门一代弟子,虽然面上含笑,但眼神已渐渐严肃起来。
他缓了缓气,转头问向罗朱道:“罗大人有何见地?”
罗朱坦诚道:“我没听过。”
陈真又将目光转回来,盯着那名老者,眼神锐利如鹰,直入灵魂深处。
老者坦然受之,不躲不避,微笑以对。
半晌,陈真开口道:“你从何处听来?”
“家师已逝。”他回答道。
陈真没在意这个。他问道:“你学的是凡武,还是真武?”
先前陈真看他如凡人,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真气转于体内,现在慎重起来,故有此一问。
“凡武。”老者道。顿了顿,他又说:“真武我学不来,太老。”
陈真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如果有真武流传于世,会引起现有格局的极大变化。要知道,真武与凡武截然不同,学习真武的人犹如一个行走的军队,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如有大成者,而不被道门佛寺两大势力掌控,很有可能危及当前的局势。
“如他所言。”陈真没有再询问罗朱的意见,反而是直接拍板决定。
老者安然退下,没有再废话。
罗朱张了张嘴,又闭上。
“还有吗?”陈真问。他半阖眼,似乎早已知道了结果。
果然,再没有人有提议,纷纷提出告辞。
陈真也站了起来,客气地一拱手道:“罗大人,我等告退。”
“恭送。”罗朱半揖,恭敬地将其送出罗府。
临别时,陈真若有所思,对罗朱道:“罗大人,接下来的事就靠你们了。”
“先生尽可放心。”罗朱自信地承诺道。
陈真点了点头,缓缓步行,眨眼间就消失在人流之中。
罗朱将手上的样卷交给心腹,然后自己急急忙忙回书房写奏章去了。
……
翌日,在大华殿内,朝臣们吵成一团。
天昭帝高居龙座,冠旒遮蔽微冷的眼神。看得出来,他有些不耐烦了。
观礼御史愤愤地敲着手上的笏板,汉白玉柱发出“砰砰”的响声,殿内一下子安静。
“成何体统!”他扯着嗓子喊道。
在万籁俱寂之中,一个苍老坚定的声音突兀响起:“此乃国之重器,再如何慎重都是不为过的。”
“罗大人!”马上就有一个官员揪到了罗朱,大声嚷嚷,“为何突然要在群英科上添这许多试题!不过是偏门的目,难以考究天下英才!”
罗朱不咸不淡不慌不忙:“陈先生所言,弟子不敢不从。”
他一搬出陈真,那官员不言语了,又有一个人持着笏板出列,眼神淡然。
“陈先生为圣师,作为弟子听其令无可厚非。敢问罗大人,‘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该当何解?”
“你是污蔑!”罗朱瞪圆了眼,花白的胡子一抖一抖,连敬称都忘了。
出列的是沈潜。
众臣觉得有些荒谬,不由得面面相觑。沈潜是出了名的不管事。他太老了。挂着内朝首辅的名,正经事很少干,全由族中子弟打理。但他仍稳坐“隐相”一位,当然不是沽名钓誉之徒,乃是有真才实学。只不过这朝堂甚少见他老人家奏事,若不是站在第一列,恐怕都要被人遗忘。如今站出来,只怕图谋不小。
沈潜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平静道:“或许臣有失偏颇,但若站在天下士子的角度,连考五天已是闻所未闻,试题还如此刁钻毒辣,若是选拔出来,难杜绝舞弊之风气。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并不是要质疑罗大人,还请罗大人再三考虑。”
考虑你个鬼!罗朱内心咒骂,只不过面上无奈道:“今日就是考生入殿考试之日,天下群英荟萃,皇宫外已有士子等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有后果,罗某一并承担。”
沈潜捋了捋胡须,似乎很满意,退下没有再说话。
“诸位爱卿可还有疑议?”天昭帝沉声问道。
无人言语。
“退朝。”天昭帝自龙椅上站起,衣摆如风,转眼间从后殿离开。
“恭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臣伏首,唯都察院等人弯腰。
……
晨钟敲响,天空一圈白晕从群山间泛出,金紫色的朝霞给山披上了彩衣。
皇城门口站了黑压压的一群人,头戴玉冠面容肃正,拢了袖袍低着头不言不语。
宫门侍卫目不斜视,似乎没有看到。
“嘎吱”
宫门打开了,太监宫女鱼贯而出,站列两旁。
红毯从远处逶迤而来,远远能看见过来了三列人,一列文官一列武将,最中间是摆帝驾的天昭帝及其妃嫔皇子。
士子们低头有序地排成两列,等待皇帝驾临。
“跪”司礼太监唱道。
士子们低头跪下,御辇上的天昭帝温和道:“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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